戏作三昧芥川龙之介赏析「赵山程」

互联网 2023-07-09 14:5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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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鑫 | 中短篇系六:

芥川龙之介(23)《戏作三昧》

“‘那浮世澡堂,简直便是神、释、色与无常的大杂烩。’”——以澡堂反映人世百态吗?

“想我非但为谋生疲于奔命,几十年不辍,苦于写作,弄得身心疲惫不堪……”主人公原来是一位老作家,是25岁的作者借此想象自己老年时的境况吗。

“当然,对爱看他小说的读者,一向颇有好感。不过,也不会因有好感就改变对那人的看法。像他这种聪明人,这么做,本是顺理成章的事。反过来说,即使对某人有看法,也从不会影响他对其人的好感,这确也有点怪。所以,有的场合,对同一个人,他瞧不起,又抱有好感。”——作家心理。

“先生可谓日本的罗贯中哩”——哈哈哈,到处都是中国的影响。

“马琴说到“与性情不合”,格外加重了语气。他并不认为自己作不来和歌、俳句。当然,在这些事上,也自认并不缺少才气。只不过他一向瞧不起这类艺术。因为,和歌也罢,俳句也罢,形制实在过于微小,容纳不下他的全部构思。一首和歌,一句俳句,无论叙景抒情有多精彩,所表现的内容,较之他汪洋恣肆的作品,充其量只抵得数行而已。在马琴眼里,那是二流艺术。”——作家谈创作。

“马琴原是自谦之辞,平吉竟照字面去领会。自尊心甚强的马琴,听了怫然不悦。尤其平吉客套的口吻,更叫他不痛快。便把手巾和搓澡巾往地上一扔,坐直身子,板起了脸,盛气凌人地说道:‘话又说回来,像时下的和歌诗人,或是俳句宗匠,他们那点能耐,自信还及得上。’”话一出口,顿时难为情起来,觉得自己的自尊心,简直像个小孩子家。方才平吉对《八犬传》大加赞赏,自己也没觉得有多高兴。这会儿,给人家看成不会写和歌、俳句,倒又不满起来,这不明摆着自相矛盾吗?马琴猛省过来,慌忙拿起桶,从肩膀一直浇下去,像是要把心里的羞愧给冲掉似的。”——作家性情。

“吐的那口痰,也让马琴的冲澡水冲掉了。可是,马琴倒比刚才越发感到惶恐。”——又是微妙的心情。

“见马琴神气十足,平吉作为读者,觉得都脸上增光似的。”——读者心态。

“‘什么曲亭先生、著作堂主人的,净说大话,马琴写的那玩意儿,全是炒人家的冷饭。说白了吧,他那本《八犬传》,还不是现成抄的《水浒传》!话又说回来,咳,要是不挑剔,有些故事真还有点意思。好歹有人家中国小说打底儿不是?所以呀,他那本书,光是看一遍,就乖乖不得了。可是,这回干脆又抄起京传的来了。我简直傻了眼,气都生不出来了。’”——哈哈哈,中彩票了。

“‘头一点,马琴写的玩意儿,全靠耍笔头,肚里没一点货色。就算有,也像个教私塾的冬烘先生,不过讲一通《四书》《五经》罢了。因为他对当今世事,一窍不通。证据就是,除了陈年旧事儿,他压根儿没写过别的。要把阿染和久松这两人 写活,他还没那本事。所以,才写什么《松染情史秋七草》 。照马琴大人的口气说,这类例子已多得数不胜数。’”——文学评论。

“要是有一方真的高出对方,你就是想恨也恨不起来。对方这么损自己,马琴尽管恼火,却也怪,竟恨他不起来。相反,倒是极想表示一下自己的轻蔑之情。之所以没这么做,恐怕是上了年纪,火气压得住的缘故。”——看来说对了。

“‘要讲写小说,一九和三马才了不起呢。人家写的人物,浑然天成,活灵活现。决不靠耍小聪明,卖弄半吊子学问,胡编乱造。这一点上,跟蓑笠轩隐者之流,不可同日而语。’”——文学评论继续。

“凭马琴的经验,一旦听到别人贬自己作品,非但会不高兴,还感到受害不浅。要说呢,倒不是因为人家说对了而感到沮丧,没了勇气。其实,他的本意是,为要反证人家说得不对,往后下笔,动机反会变得不纯。动机一不纯,其结果,写出来的,往往就不成样子,怕就怕在这里。那些媚俗的作者又当别论,但凡有点骨气的作家,格外容易陷入这种险境。所以,别人对自己小说的恶评,直到如今,马琴尽量不去看。不过,想归想,却又禁不住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恶评。”——作家创作经验。

“马琴走在秋高气爽的江户街头,对方才在澡堂听到的恶言恶语,以自己的眼光,一一审视,严加品评。他当即就弄清一件事:不论从哪一点上来看,这些谬论都不值一顾。话虽如此,一度给扰乱的心情,却不能轻易平静下来。”——作家都需要面对。

“‘这些恶言恶语,我压根儿不放在眼里,可为什么心里这样烦躁呢?’马琴接着又想:‘让自己不高兴的,首先是那个斜眼儿对自己心怀恶意。不拘什么理由,只要别人恶意相向,心里就会别扭。这有什么法子!’想到此处,对自己的怯懦,不免有些羞愧。

其实,像他那样目空一切的人,固然不多,而对别人的恶意敏感到这地步的,也着实少有。从行为上说,虽说结果相异,原因实乃相同:即同一神经,不同作用之故也。这一点他当然早就有所察觉。

‘不过,让我不快活的,还另有缘故。那就是,自己竟落到这样的处境,成了斜眼儿的对头。我一向不喜欢跟人交恶,所以从来不去争强斗胜。’寻思至此,还想再深究一步,不料心情起了变化。

抿紧的嘴巴,忽然咧了开来,也可看出端倪。‘最后,搅乱自己心情的,居然是那个斜眼儿。这事儿真让人不痛快。要是个高明的对手,自己准不甘示弱,将这不痛快回敬过去。可是,跟那么个斜眼儿叫阵,再怎么着,也令人觉得不屑。’马琴一面苦笑,一面仰望高空。老鹰欢快的叫声,同阳光一起雨点般地落了下来。一直郁闷不舒的心情,渐渐轻快起来。

‘总之,不管斜眼儿如何恶意中伤,顶多让我不自在罢了。老鹰叫得再响,太阳也不会停止旋转。我的《八犬传》,必能完成。到那时,日本就有了从古到今无与伦比的一大传奇!’他安抚着自己,恢复了自信。在窄巷中拐了个弯,静静地朝家走去。”

——这一大段,自我心理分析非常清楚,转变得自然。有人看了可能会觉得无趣,但就一位创作者来说,非常亲切,颇有共鸣。

“一见之下,来客那张平板单调的脸,立刻浮在眼前。又来耽误工夫,心里不免生厌。‘今儿上午算又白糟蹋了,唉!”一边想,一边上了木板地,’”——哈哈哈,作家写作家就是到位。

“白脸膛上油光光的,拿捏着一股子劲儿。······再没一件像样的装饰品。······窗户纸恐怕过了年还没换过。东一块西一块补窟窿的白纸上,在秋阳的照射下,斜映出硕大的芭蕉残叶在婆娑弄影。正因此,客人的华丽服饰,同书房的氛围就越发显得不协调。”——不是一路人。

“不论多么小的一点事儿,他都能信口恭维,钦佩一番,这种人很少见。何况那钦佩又是装出来的,就更加少见。”----虚伪。

“市兵卫指尖捏着烟袋转了一下,说话一副娘娘腔。这家伙性格有些怪。多数场合,表里不一。而且,何止是不一,经常是适得其反。一旦执意要做一件事时,说起话来,准是拿出一副娘娘腔儿来。”——越来越丑。

“马琴不禁动了好奇心。市兵卫说这话,心里得意的很,因他总能给作者提供些素材。这一得意,不用说,常惹得马琴恼火。恼火归恼火,好奇心照旧给吊了起来。马琴相当有艺术天赋,这方面格外容易上钩。”——书商与作者斗智斗勇。

“首先,勉强去写,总归也写不好。不用说,那会影响销路。你们也会觉得没意思不是?”——创作谈。

“市兵卫一边说,一边用视线“抚摩”马琴的脸(这是马琴形容和泉屋老板某种眼神的话),鼻孔里不时喷出烟来。”——这动词~

“不知市兵卫是什么心思,凡提到作家名儿,不管对谁,从不加尊称。马琴每回听他这么直呼其名,心里就想:背后提到我恐怕也是直呼“马琴”的吧。这种浅薄小人,把作家当成雇来的伙计,称名道姓的,自己凭什么要给他写稿子?——逢到肝火旺的时候,就越想越来气,这是常有的事。本来就没好脸色,这会儿一听种彦的名儿,就越发难看起来。市兵卫却好像满不在乎。”——好真实。

“记得几时曾见过春水来着,眼前浮现出他那张脸,显得格外的猥琐。春水直言不讳,曾说过:“我才不是作家呢。不过是为赚钱,投读者之所好,写些艳情小说供他们消遣罢了。”这话马琴早就有所耳闻。不用说,他从心里瞧不起这号不像作家的作家。尽管如此,此刻听见市兵卫不加尊称,直呼其名,仍情不自禁感到不快。”——歌坛更甚。

“一时里,他的表情显得非常下流。至少马琴这么觉得。‘他写得那么快,据说是走笔如神,不写上三两章,就不能罢手。先生有时,是不是下笔也很快呀?’马琴心里不仅不痛快,还觉得受了胁逼。他极自尊,不愿别人拿了和春水、种彦之流相比,看究竟谁的笔头快。马琴其实是属于出慢活的一类。认为那是自己没能耐,也常有泄气的时候。可是话又说回来,他又时时把笔头的快慢,当作衡量艺术良心的尺度,而且深以为贵。可是,自己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听任那班俗物来妄加訾议,则断断不容许。于是,朝壁龛的红枫黄菊望过去,一吐心中块垒道:‘那得看时间和场合。有时快,有时慢。’”——又用激将法。创作谈。

“暖洋洋地一起领受这只有几坪大的秋色。”——想起“一米阳光”。

“面对自然,他不由想起人世间的卑劣来。人之所以不幸,就缘于置身这卑劣的人世间;为卑劣所恼,连自己的言行也随之变得卑劣起来。就在方才,自己不也把和泉屋给撵走了。撵人走这种事,当然不是什么高尚之举。可是,对方实在卑劣,自己是给逼到那一步上的,非那么办不可。结果,就那么办了。那么办,只能说明自己也变得卑劣起来,跟市兵卫是半斤八两。换句话说,自己身不由己,已然堕落到这个份儿上了。”——自然与人世之别。

“在马琴看来,对方这些要求,全是一厢情愿的如意算盘。马琴苦于视力不好,知道对方耳聋,便生出几分同情。于是,回信说,所求之事,碍难接受。马琴这么写,按说是够郑重其事的了。岂料对方回信,从头到尾,除了谩骂,就没别的。”——人心不古。

“我的小说,竟为足下这种浅薄之徒所读,实乃我终生之耻。”----够脾气。

“想起这件事,不禁觉得政兵卫很可怜,自己也很可怜。这样一来,又引发马琴一种说不出的寂寥之情。”——细腻。

“为让自己平静下来,便翻开很久都未翻过的《水浒传》。一翻就翻到风雪夜,豹子头林冲在山神庙看到火烧草料场那段。戏剧性的场面,照例引起他的兴致来。可是看了一段,反倒有些不安起来。”——罗贯中、施耐庵已出现多次。

“身为道德家和艺术家,那个疑问,一直缠绕不去。以前对“先王之道”,他从没疑心过。就像他自己公开说的那样,他的小说就是‘先王之道’在艺术上的表现。这倒没什么矛盾。可是,“先王之道”赋予艺术的价值,同他在感情上想赋予艺术的价值,想不到相去甚远。他心中道德家的一面,肯定前者,而艺术家那面,当然是认可后者。讨个巧,用妥协的办法来摆脱这矛盾,也不是没想过。其实,他就曾经公开说过些模棱两可的话,想拿调和的论调,来掩饰他对艺术的含糊态度。然而,骗得了人,却骗不了自己。他否定戏作的价值,称之为‘劝善惩恶的工具’,可一旦碰上泉涌般的艺术灵感,心里立即会感到不安。《水浒传》中的一段,之所以出其不意,给他心情以这种影响,因由盖在于此。在这点上,马琴心里是胆小的,他一声不响地抽着烟,硬把心思转到还没回家的亲人身上。然而,《水浒传》就摆在眼前。不安的念头始终围着《水浒传》兜圈子,怎么也赶不走。”——又是艺术论:艺术为何?艺术何为?艺术本身就可以自洽?还是艺术必须为社会服务?这始终是艺术家面临的问题。

“你的画总这么出色。让我想起了王摩诘。是意在‘食随鸣磬巢乌下,行踏空林落叶声’吧?”——王维又来了。

“马琴眼里看着画,嘴上喃喃道谢。不知怎的,心里蓦地闪过,自己工作撂在那里没做完呢。而华山,好像也在琢磨自己的画。”——见贤思齐。

“‘不过,古人也说过,后生可畏呀。’马琴瞅着华山,见他一门心思,想自己的画,心里似乎有点妒忌,破例开了句玩笑。”——专注自己专业的人是有魅力的。

“‘后生的确可畏。我们给夹在古人和后生之间,身不由己,任人推着赶着只有往前走的份儿。恐怕不光我们如此,古人大概也同样,后人想必也同出一辙。’‘不错,不往前走,立即就会给推倒了。这样看来,最要紧的是,得先想法子,如何往前走,哪怕走一步也好。’‘正是。这比什么都要紧。’”——人类进步的永恒途径。

“‘不过,无论如何也得尽力而为,除此别无他法。最近,我准备豁出去,跟《八犬传》拼老命了。’说着,马琴难为情似的苦笑了一下。‘虽然也想过,大不了是个戏作罢了,可是,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我画画儿也一样。既然画了,我就想,尽我所能,一直画到底。’‘彼此都在拼命呐。’”——面对创作的困难,大抵都是这种心境。

“两人放声大笑起来。然而,那笑声里,充溢着只有他俩才知道的寂寞。与此同时,这寂寞,同样又使宾主二人感到一阵强烈的兴奋。”——高山流水。

“不过,画画儿很叫人羡慕呀。至少不会受到公家指责,这比什么都强。”——还是太在意。

十二

“于是,马琴举了一个实例,说明书籍审查大人专横到了极点。因小说里有一段写到官府受贿,便责令要他改写。对这件事,马琴批评道:‘审查大人那班家伙,越是找碴,越露马脚,有趣得很。他自己受了贿,就嫌人家写受贿的事,非逼你改掉不可。因为他们自己下流,爱动邪念,只要涉及男女之情的,不管什么书,立马就说是淫书。而且,还自以为道德上比作者多高似的,真让人哭笑不得。俗话说,猴子照镜子——龇牙咧嘴。因为自知低人一等,有气。,”——揭露当时日本审查制度的黑暗。

“‘可是,过了五十年一百年,那些审查大人已成粪土,而《八犬传》则与世长存。’‘《八犬传》留下来也罢,留不下来也罢,反正我觉得,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审查大人。’‘是吗?我倒不那么认为。’‘就算审查大人没有了,审查大人那一号人,不管什么世道都不曾断过。以为焚书坑儒只有古时候才有,那就大错特错了。’”短暂和永恒,短暂的永恒性。

“‘近来,您老人家净说些灰心的话。’‘倒不是我灰心。是审查大人横行的世道让我灰心。’‘那就努力于创作,岂不更好!’‘看来只好这样了。’‘那咱们就一道拼命吧。这回,两人谁都没笑。非但没笑,马琴还神情庄重地瞅着华山。华山这句像是玩笑的话,竟出奇的觉着刺耳。‘年轻人首先得明白,活下去才是正经。想拼命,什么时候都能拼。’过了一会儿,马琴这么说道。他知道华山的政治见解,这时,忽然感到一丝不安,故而才这么说。”——一个发牢骚,一个真的要“拼命”吗?

十三

“华山走后,马琴趁这股兴奋劲儿还没退,觉着该接着写《八犬传》,便照常对着桌子坐了下来。他一向有个习惯,总是先把头天写好的通读一遍,然后再接着往下写。所以,今天也是先拿起行距又窄又密、朱笔改得满篇皆红的几页稿子,慢慢儿用心重读一遍。不知何故,写的东西与自己的心意,一点都不贴切。字里行间,处处透着一种不纯的杂音,破坏通篇的和谐。起初,还以为是肝火太旺的缘故。‘得怪这会儿心情不好。这可是自己尽心尽力才写出来的。’”——创作习惯。

“一直看了下去,展现在眼里的,竟是一篇结构拙劣、章法混乱的作品。写景,不能给人留下一点印象;抒情,引不起别人的共鸣;而议论,又没丝毫道理可循。花了好几天的心血,写出来的几章稿子,今儿让他一瞧,尽是些没用的饶舌。他顿时痛苦得像心上挨了一刀。‘只好从头再写了。’”——写作的人都会遇到的情况吧。

十四

“‘嗯——爷爷呀,以后会变得更了不起,所以……’‘变得了不起,所以?’‘所以说呀,您要好好儿忍耐。’‘是在忍耐啊。’马琴不由得严肃起来,答道。‘说是还得好好儿、好好儿忍耐。’”——这像是小孙子能说出的话吗?

“‘浅草寺的观音菩萨这么说的。’······可是也恰在这一刻,马琴心里闪过一个再严肃不过的念头。他嘴上微微笑着,好不幸福。不知不觉,眼里噙满了泪水。······‘是观音菩萨这么说的?用功吧!别发脾气!而且要好好儿忍耐!’”六十开外的老艺术家,含泪笑着,孩子气地点了点头。”——神奇的点化。

十五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灯芯儿的吸油声,和着蟋蟀的鸣叫,枉然絮叨着漫漫长夜的寂寥。”——“吸油声”?

“刚下笔的时候,脑子里隐隐闪过一道光。等写过十行二十行,这光竟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凭经验,马琴知道那是什么,便小心翼翼提笔往下写。灵感之来,与生火一个道理。不懂得笼火,即使着了一下,马上又会熄掉……‘别急!尽量想得深一点!’马琴几次提醒自己,不能由着一管笔,像脱缰的野马似的。方才脑子里那点光亮,微末如星,现在竟势同潮水,奔流直下。而且势头越来越猛,不容分说地把他推向前去。不知什么工夫,已不闻蟋蟀声。这会儿,圆座灯的光线虽不大亮,眼睛倒也不觉得吃力。提起笔来,气势如虹,纵横纸上。他奋笔疾书的架势,像同神明较劲儿似的。脑子里的洪流,恰像横空的银河,不知从什么地方滚滚而来。来势之猛,让他害怕。万一体力不胜,怎么办?他紧捏着笔杆,一再对自己说:‘只要有口气,就一直写下去。要写的东西,这会儿不写,怕就永远写不出了。’那股洪流像道朦胧的光,速度丝毫没有减缓,奔腾飞跃,让他应接不暇,淹没一切,汹汹然直袭而来。他完全给击垮了,把一切都抛诸脑后,顺着那股洪流,纵笔挥洒,势同狂风骤雨。这时,他那有如帝王般威严的眼睛里,既不是利害得失,也非爱恨情仇,更看不到一丝一毫为毁誉所苦的心怀,而是充满不可思议的喜悦。或者说,那是一种感激之情,悲壮得让人神往。不懂得这种感激之情,怎么能咂摸到戏作三昧的甘美呢?又怎么能理解戏作家庄严的灵魂呢?这不正是“人生”吗?洗尽了一切残渣污秽之后,仿佛一块崭新的矿石,光辉夺目地呈现在作者面前……”——灵感来时,进入化境的写作。但是,对他的身体,有一丝,不,一些担忧。

“‘真拿他没办法。又赚不了多少钱。’阿百说着,看了看儿子和媳妇。宗伯装作没听见,不言语。阿路也一声不响,继续飞针走线。不论这儿还是书房里,倒都听得见蟋蟀的啾唧,叫得秋意越发的浓了。”——还好,没有出现危险,看来一家子都是支持的,难得。

* * *

25岁的作者,已经发表作品两年,还处在努力的上升期。

创作还在作践摸索,读者和市场的反馈肯定会对其产生影响,他也遇到了创作、金钱和审查等方面的困境,有心得、有块垒,需要一个出口,于是就有了这篇。

如果是不创作的人,可能会觉得无聊——又没有激烈或离奇的情节,又没有华丽斐然的文采,又没有风趣幽默的轻松,这清汤寡水的,读着有什么劲儿呢?

可是如果自己创作,读来大概率觉得亲切,因为好像也很少有小说专门谈创作吧?——这也大概也可能是作者题材一时枯竭、又觉得身份焦虑不能不写时的的灵机一动。

其实这一篇又是可以不被称作小说,而只是以小说作外壳。它是一篇论文,抑或没有那么严肃或严谨;它是一篇创作札记,或者说是又一篇柏拉图对话路式的创作谈。

全篇的确谈不上什么精巧的结构设计,清晰倒是清晰,就是作者VS正向读者、VS反向读者、VS奸诈书商、VS知音、VS家人、VS神灵、VS自己,一路平铺开来。

形式以对话为主,辅以心理和景物描写。其实有点像话剧,但是结构有点太像流水账,节奏可能比较平淡。

这次又是旧瓶装新酒,同时提到很多中日前辈,是致敬、学习和继承。

23岁的芥川龙之介一出手时已经比较成熟,虽说没有大好,但是已经拿得出手。这25岁的过渡作品,预示着未来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