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概论美的本质「美术理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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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西方美学思潮述评之一

【中国在电影、电视，特别是新媒体艺术如直播、快播、自拍、短视频等方面的新探索，加快了艺术创新的步伐，推进了中国艺术的国际化进程，也加快了中国与国外在艺术理论界的交流与研究，《文城观点》拟用一系列文章来介绍现代美学思潮，与有兴趣的读者朋友们加强学术交流。】

西方哲学和美学在黑格尔之后，古典理论形态开始瓦解，新的理论、新的思想开始冲击传统思维，于是，西方近现代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解释美学和艺术的新思潮，美学研究实现了重大转向，由原来着重追问美的本质，转向了对于艺术奥秘和审美经验的探寻，各种代表新的美学思想的理论也随之出现，比如意志论、表现论、精神分析论、格式塔心理美学、存在主义美学、现象学美学、解释学美学、接受美学等等，而在近现代众多美学思想流派中，符号论美学对审美与艺术现象的解释是非常富有特色的，也是特别受艺术论家家欢迎的基本理论之一。

一般说来，现代西方符号论美学以恩斯特·卡西尔的美学思想和苏珊·朗格的美学思想为主要代表。

符号论美学

第一部分，卡西尔的符号论美学思想

恩斯特·卡西尔（Enst Cassirer，1874—1945）系德国哲学家、文化哲学创始人。他早年受业于新康德主义马堡学派的首领柯亨。他常被看成是继柯亨、那托普之后新康德主义的马堡学派主要代表人物，是“马堡学派的集大成者”，可是，他与柯亨很早就有不小的观点分歧，正如逻辑经验论的著名代表人物卡尔纳普曾经指出的，卡西尔的哲学观“不是正统的新康德主义，更多的是受到了近晚以来科学思想发展的影响。”

卡西尔

卡西尔是德国著名哲学家和哲学史家，他当过汉堡大学校长，他的思想贡献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他是德国康德哲学研究最具代表性的学者，他是德国科学院《康德全集》的主编，是新康德学派中堪称“最为大师”的代表人物；二是他创立了“文化哲学”体系，成为二十世纪最具创新性的哲学家之一。卡西尔在1933年希特勒在德国上台之后，辞去汉堡大学校长职务，流亡至美国，1945年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学工作中不幸突然去世。卡西尔一生著述繁富，研究范围几乎涉及当代西方哲学的各个领域，是西方学术界公认的二十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家之一。

卡西尔早期主要是一位新康德主义者，即从康德哲学的基本思想出发，着重研究人类认识问题，后来，随着他的《符号形式的哲学》和《人论》的出版，他的思想发生了重大转变，他试图用符号形式的哲学思路去把握、概述人性的生成与演化，在其名著《人论》中，他以“人是创造符号的动物”为出发点，勾勒了人性发展及人类文化的所有创造物－－语言、历史、艺术、宗教、神话的整体构架。这是西方人学理论的一次创新与突破。它标志着在探索人性的问题上，人学理论发展到一个新阶段。这一理论观点至今仍在对人的哲学、文化哲学或历史哲学产生深刻的理论影响。

《人论》

卡西尔著有《近代哲学和科学中的认识问题》、《实体概念和函数概念》、《自由与形式》（1916）、《神话思维的概念形式》（1922）、《语言与神话》（1925）、《人论》（1944）、《符号形式的哲学》、《人文科学的逻辑》、《国家神话》等著作。

卡西尔对现代美学的贡献历来倍受理论界的关注，他所创立的符号论美学后来为他的美国学生苏珊·朗格所继承，西方美学界被称为“卡西尔朗格学派”。符号论美学在上个世纪的50年代在美国和欧洲的影响达到了巅峰。上个世纪80年代初卡西尔和朗格的思想被介绍到中国，并引起了中国学界的广泛关注。

一、卡西尔的符号论美学思想与他的符号“文化哲学”体系有密切的关系。

卡西尔在以他的三卷本的德文版的《符号形式的哲学》仔细地阐述他的文化哲学思想，而后来在美国，他应了学术友人的建议，用英文写了一本简要的论著，以阐述《符号形式的哲学》基本思想，并对之前的观点进行完善，这一本书就是《人论》。

符号形式的哲学

《人论》共12章，分为上下两篇，上篇前五章集中回答“人是什么”这现代哲学的根本性的问题；下篇七章专门论述“人与文化”这一关于人的创造性的重大哲学问题。

在书中，卡西尔先是以“人类自我认识的危机”为标题，概述了二千多年来西方思想史上关于人的问题的各种哲学理论，之后，提出当代社会虽然科学技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但人的自我认识问题不但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反而是处于深刻的危机之中。

紧接着，卡西尔提出了他自己关于人的著名定义：与其说人是“理性的动物”（这是西方传统思想的理论根基），不如说是人是“符号的动物”（这是卡西尔创造性的根本哲学观点），也就是说，人是能利用符号去创造文化的动物。在卡西尔看来，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在于动物只能对“信号”作出条件反射（一一对应关系），而只有人才能够把这些“信号”改造成为有意义的“符号”（符号具有多义性，是一多对应关系）。人与动物虽然生活在同一个物理世界之中，但人的生活世界却是完全不同于动物的自然世界的。造成这种区别的秘密在于：人能发明、运用各种“符号”，所以能创造出他自己的“理想世界”；而动物始终只能对物理世界给予它的各种“信号”作出反射，无法摆脱“现实世界”的桎桔。其实，真是人类世界与自然世界的区别构成了《人论》上篇的基本内容。

在下篇，卡西尔重点考察了人类世界本身的创造性问题，研究了人是怎样运用各种不同的符号来创造文化的。在卡西尔看来，对人的研究必然只能是对人类文化的研究。而人所创造的符号文化的成果，便构成了神话、宗教、语言、科学、艺术、历史等。卡西尔以此来阐明人类的全部文化都是人自身的创造和使用符号的活动的产物。

二、有三个重要论题形成卡西尔符号论美学的哲学理论基础。

（一）人是符号的动物，也是创造文化的动物。

人不是生活在一个纯粹的自然世界里，而是生活在一个文化的世界之中，人只有在创造文化的活动中才能成为真正的人，也只有在这种活动中，人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卡西尔在把人定义为“符号的动物”的同时，把符号与文化联系起来，人以符号为媒介，创造出各种形式的文化。人的符号化活动实际上也是活动符号化的过程，同时也是形成文化世界的过程。“符号化的思维和符号化的行为是人类生活中最富于代表性的特征，并且人类文化的全部发展都依赖于这些条件”。人在自身的活动中，不仅与自然界有了区分，而且与自己的活动本身也开始分离。人的活动不再作为满足人的生命本能的需求，它对人的发展，对人的自由的目的的实现也都具有意义。人的活动的意义已开始超越出了人的当时活动的目的的本身。所以，当时进行活动的人虽然死了，但他的活动及其产品对整个人类的发展所具有的意义仍然存在。他的活动及其产品成了整个人类发展在某一特定时期的具体物证。这些物证也成了一种文化现象。成为一个特定形态的文化符号。

（二）人的劳作创造了文化世界。

卡西尔认为，“人的突出特征，人与众不同的标志，既不是他的形而上学本性，也不是他的物理本性，而是人的劳作（work）。”在卡西尔看来，正是这种“劳作”规定和划定了“人性”的圆周，而语言、神话、艺术、科学、历史等都成了组成这个圆周的各个扇面。“人类知识按其本性而言就是符号化的知识，正是这种特性把人类知识的力量及其界限同时表现了出来”。于是，文化世界作为人类活动的产品也就有了符号性，而产品的符号性根源于人的活动的符号性。因此，文化的起源，实际上意味着人的符号世界开始形成，其中的关键在于人的对象化活动本身具有符号性质。

（三）符号形式的哲学就是研究符号活动的功能和成果。

符号活动的功能就是把人与文化联结起来，所以符号形式哲学的主要任务就是要对各种符号形式——语言、神话、艺术、科学、历史等进行研究，因为这些符号形式是织成符号之网的不同丝线，是人类经验的交织之网。显然，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卡西尔把他的全部哲学叫做“符号形式的哲学”，而这种哲学的研究方法实质上就是发生学与现象学的方法，因此，卡西尔认为，符号形式哲学也是“文化现象学”。

卡西尔符号形式哲学其实内在地内含着人学的逻辑，其核心主题是：人运用符号创造文化。在这里，人、符号、文化是三位一体的，所以，符号哲学也是人的哲学，也是文化哲学。

当然，作为文化现象之一，作为人利用符号所创造的文化圆周的扇面之一，艺术也是人性的重要表现。

三、卡西尔的符号论美学是卡西尔的符号形式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和精彩体现，其主要观点代表了现代美学最深刻的探索。

（一）艺术与语言、神话一样，是一种表现。

卡西尔所认为，艺术和人类文化中最重要的两种符号形式，即语言和神话一样，在起源上都是表现的。神话和艺术从生成开始就有着密切的联系：一是神话和艺术一样都是一种虚构；二是神话具有概念和感性、理论和艺术的双重结构；三是与神话思维的特征相关，神话具有直感性与情感的统一性，当然，神话中的情感与艺术中的情感是有所不同的，因为神话情感有交感性的特点。

（二）美是直观的符号化结构形式。

在“符号学美学”体系创建中，对形式的关注，是卡西尔构建其理论的重要方面，在他看来，在每一个时代、每一位大艺术家那里，想象力的作用都以一种新的形式和新的力量再次出现。每一件艺术作品都有一个直观的结构，艺术并不受事物或事件的理性之束缚，它可以违反被古典美学家们宣称为是艺术的合法规则的所有那些或然律，它可以给予我们最稀奇古怪荒诞不经的幻想，然而，它却保持着自己的理性——形式的理性，如果不去追求一种美的形而上学理论，而只是分析关于艺术品的直接经验的话，那么，便很难把握艺术在塑造人类世界中的构造力量。

艺术特殊的表现方式就是一种符号语言，艺术直观的结构形式使人专注于现象的直接外观，并且让人最充分地欣赏着这种外观的全部丰富性和多样性；艺术通过想象与构造活动创造一种真实，而这种真实不是经验事物的真实，而是一种新类型的纯形式的真实；人类想象的丰富性与符号化的无限创造力，使“艺术给予我们以实在的更丰富生动的五彩缤纷的形象，也使我们更深刻的洞见了实在的形式结构。”（参看《人论》下篇）

（三）美是人类对客观加以主观化的形象化符号。

在美学史上，对于艺术究竟是“再现”还是“表现”一直存在着争论，而卡西尔显然不愿陷入这种无休止的纷争之中，他赞同华兹华斯派关于所有独特的或表现的艺术都是“强烈感情的自发流溢”的说法，欣赏卢梭与歌德开创的“独特的艺术”的美学理论，但同时又敏锐地指出，如果不加保留地接受了华兹华斯派关于艺术的定义，那么，艺术所得到的就只是主观情感而没有对现实的复写。当然，艺术不是对物理对象的事物的复写，而是成了对感情和情绪的复写。所以，卡西尔认为：艺术与美是人类对客观化加以主观化的形象化符号，在客观的与主观的、再现的与表现的艺术之间去作泾渭分明的区别是不明智的。

（四）美是人类审美经验的符号。

在卡西尔看来，艺术与美是人类现象性符号，是人类主观审美的一种经验，它的品格和本性原本不需要任何复杂而难以捉摸的形而上学理论来阐释，美就是真，但艺术的美不是对实在的摹仿，而是对实在的发现。艺术并非一概而论不加区别的复写自然，而是复写“美的自然”。在这里，卡西尔显然不同意亚里士多德以来的“摹仿说”美学理论，他认为，尽管摹仿是人类本性的主要本能，但却是不可再还原的事实。如果摹仿是艺术的真正目的，那么，艺术家的自发性和创造力就是一种干扰性的因素而不是一种建设性因素了。退一步讲，即使最彻底的“摹仿说”也不想把艺术品限制在对实在的纯粹机械复写上，所有的“摹仿说”都不得不在某种程度上为艺术家的创造性留出余地。基于此，卡西尔提出：“为达到最高的美，就不仅要复写自然，而且恰恰还必须偏离自然。”（参看《人论》下篇）卡西尔这一系列表述，旨在说明艺术与美是人的一种主观化产品，是人创造的一种神秘的文化符号，它是人类经验的产物，它所表现的完全是想象的有感情的形象和意味。

（五）美是人类心灵知觉的观照形式。

卡西尔认为，艺术使人们看到的是人的灵魂最深沉和最多样化的运动。因而，在艺术作品中，心灵的感知与情感本身的力量已经成为一种构成力量。艺术与美，既然是人类创造的符号，它必然地与人类的心灵有着重要而直接的联系。因为美并不是事物的一种直接属性，美的事物不仅存在于观照他们的心灵之中，更重要的是需要心灵能动地观照，并将这种心灵知觉通过符号转换外化为一种形式。美不是单纯的被感知，而是被定义为“被知觉的”，它由心灵的能动性定义为一种知觉化的方式和过程。

四、卡西尔论艺术与符号现代美学的影响。

卡西尔的符号论美学是现在西方美学思潮中对艺术论影响比较大的理论，这种理论对于推动现代美学的发展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一）卡西尔以他的符号形式的哲学为理论基础，确立了艺术即直觉的形式的美学本体论。

在当代西方，美学研究由追问本体论转向了对艺术经验的探讨，卡西尔把艺术看成是一种直觉的符号化的形式，这既是对艺术的美学本体的阐释，同时又不停留在对美的本质的抽象思考，转向对直觉形式的关注。他认为：“艺术王国是一个纯粹形式的王国。它并不是一个单纯的颜色、声音和可以感触到的性质构成的世界，而是一个由形状与图案、旋律与节奏构成的世界。”（（参看《人论》下篇））然而，艺术又决不只是展示和享受空洞的形式，凡是艺术作品都给予人们对自然和生活以符号化的解释，艺术的创造过程始终是一个直觉的构建过程，是对自然和生活进行符号化创造并赋予一定形式的结果，是人类经验的渐次客观化。总之，艺术是形式的创造，而 艺木形式主要是直觉的形式。这是对近现代西方“艺术形式论”的新阐释，对艺术的探索由内容转向形式，但又不是指空洞的形式。

（二）卡西尔确立了艺术真实在于形式的美学真实论，这指明了艺术超越了客观真实，具有了高于“复写”的创造性。

艺术离不开一定程度的模仿，但艺术不是对“自在之物”的“复写”，也不是情感的简单表现，但艺术却是有它的真实性的。在卡西尔看来，艺术的这种真实性不是日常经验的真实性，“而是纯形式的真实性”（《人论》下篇）。艺术不是把各种现象追溯到它们的终极原因而抽象出一般规律和原理。因为认识实在和规律，那不是艺术的任务而是科学的任务。

艺术只注重发现形式，并通过形式的构造而呈现实在。从根本上说，艺术的真实性问题不是实在的效用和原因如何的问题，艺术的地位和价值也不是由物质世界和情感因素所决定的，而是由“形式”决定的。这是因为艺术是一种形变和质变的产物。“这种质变是美的形式的力量产生的。美的形式并不是外来的，不是来白我们直接经验世界的一种事实。.……美的形式是一种自由主动性的产物。”（《人论》下篇）只有取得“形式”的表达，美才能成其为美。卡西尔的这种“艺术形式的真实性”的观点是对艺术模仿论的批评，也是对于艺术纯粹形式论的超越，艺术有其“纯形式的真实”。

（三）卡西尔确立了艺术形式的教育功能论，艺术的独特功能不是文化的其他功能所能取代的。

卡西尔认为，艺术并非一个毫无意义的符号体系，它具有神话、宗教、历史、科学等其他文化形式不可取代的功能。艺术既不是美学享乐主义者所认为的给人以快感，也不是为艺术而艺术论者所认为的艺术无关乎生活的观点，艺术更不是表现论者所主张的是自我感情的宣泄。艺术不仅让人们洞见了实在形式结构的多样性和丰富多彩的形象世界，而且，艺术还具有借助于熏陶形式而培育人的功能。

艺术是表示人的生命最高活力的实现方式之一，艺术从一个新的广度和深度揭示了生活，传达了人类事业和人类的命运、人类的伟大、人类的痛苦，艺术成为丰富人生、发展人性的一种新的动力。而且，艺术还能激发人的审美自由，表现人类心智的自我解放。艺术使人类找到了一条通向自由的道路，而这正是教育的终极目的。

总而言之，卡西尔的符号论美学和艺术直观形式论是建立符号形式哲学的体系之上的，人只有在创造文化的活动中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也只有在文化活动中，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艺术与语言、宗教、神话、科学、历史等一样，是人类精神文化的组成部分，是人类生活的符号世界的重要方面，艺术让人通向自由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