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和悲剧美「结合文艺现象谈悲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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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同亮 戏剧传媒 2021-12-08 08:00

美丽的戏曲舞台不仅有喜剧还有悲剧。悲剧、喜剧同样动人。

美妙的唱腔和音乐设计是一出好戏能否打动观众的关键。好听的唱腔、动人的音乐才能让人沉迷在音乐的世界里，让人们为舞台上的故事所感动，让人们为剧中的主人公去忧、去愤、去悲、去喜、去打抱不平！

悲剧不仅仅是以牺惶动人的故事吸引观众，更重要的是以悲剧故事所揭示的正义与邪恶、善良与丑陋给人们以启迪，引起人们的共鸣。

一折动人的悲剧，唱腔与音乐的精妙设计和表演者在舞台上的声情并茂是一台好戏形成的必具要素。

晋剧舞台上，有好多感人的悲剧、悲喜剧。【窦娥冤】【血手印】【临江驿】【苏三起解】【芦花】等便是深受人们欢迎的精典悲剧、悲喜剧。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有成功的唱腔音乐设计。

【窦娥冤】是元代戏曲家关汉卿的代表作，也是元杂剧中的悲剧精典。在我省蒲剧和晋剧舞台上演绎多年，倍受人们喜欢。窦娥的故事深入人心，感动了不知多少人。

【临江驿】是本戏【潇湘夜雨】中的一折。说的是张天觉携带女儿张翠鸾乘船赴任，遇大风翻船落水。渔翁崔文远将张翠鸾救起认作义女。崔通上京赶考辞别伯父崔文远时，与张翠鸾相见，互生爱慕，结为夫妻。崔通得中，傍高门停妻另娶。张翠鸾到邵阳寻夫，崔通夫妻定计，诬陷张翠鸾盗窃他家物品，将张翠鸾治罪发配岭南，途中幸与其父张天觉在临江驿馆相遇，始得冤案昭雪，并将喜新厌旧的崔通罢官治罪。这个故事从悲剧开始以张翠鸾与父亲团圆结束。

【临江驿】与【窦娥冤】相似，同是冤案，但张翠鸾与窦娥俩人的结局却不同。俩人的父亲都做了高官，张翠鸾得以获救，而窦娥却命丧黄泉。到后来窦娥一案虽然昭雪，但人死不能复生，只留下了令人痛惜的遗憾。

从剧情上讲【窦娥冤】是纯粹的悲剧，而【潇湘夜雨】【苏三起解】和【芦花】可算作悲喜剧。

【芦花】一剧，是因闵徳仁后妻李氏虐待闵损而造成的悲剧。闵损亲妈去世，大冷天后妈李氏给闵损棉衣里絮上芦花御寒，被其父闵徳仁发现。闵徳仁大怒，写休书欲休李氏，闵损为了俩个弟弟不再遭后妈虐待，苦苦哀求父亲，苦留已经知错的后母李氏，一场家庭风波到此烟消云散。

数九天为闵损棉衣里絮芦花御寒，是令人发指的可恶行径，是李氏道德缺失和狭隘自私心理的表现。这一事件让闵徳仁大为震惊。这一过错在善良和正义的感昭下，在闵损顾全大局以德报怨的苦苦哀求下让李氏感动而幡然猛醒。李氏经一家人一番斗私批修般的教育感化后，决心知错就改，终成一曲大团圆式的结局，成为一堂生动的论理道德课，现实意义非常深远。这类故事在以前贫困年代屡见不鲜。故事结局与感情脉络的设计符合人们的心理，符合人们的欣赏习惯。

晋剧【芦花】是晋剧舞台上敷演多年的精典。有好几个版本，都非常感人。有太原市实验晋剧团李月仙的版本；有晋中晋剧团张鸣琴的版本；有山西省晋剧院孙红丽版本……。小时候，听的最多的是戏匣子里经常播放的由张鸣琴、候玉兰、王万梅、宋云仙联袂主演的【芦花】。

【芦花】是一折优秀的传统剧目，是宣扬中华道德文化的一折好戏。著名晋剧表演艺术家张鸣琴、李月仙、孙红丽主演的【芦花】我看过多次，在电脑网络不知听了多少回，每次欣赏都倍受感动。

【芦花】中有几大板唱腔设计的非常感人，是晋剧传统音乐中的优秀唱腔，是悲剧唱腔中的精典之作。

当闵徳仁发现李氏絮芦花虐待长子闵损时，一怒之下，要将李氏休掉赶出家门。仁义理智的闵损跪在地上哭求父亲收回成命，留住继母。这一段唱腔悲悲切切、凄凄哀哀、情深意切、感人肺腑，令无数人动容。

“母亲她一念之错将儿怠慢，

怎能忘恩养儿一十三年。

常言说万两黄金不为贵，

合家安乐更值钱。

闵损我再苦再屈也无怨，

不能让两个弟弟再受凄寒。

手儿里拉上亲兄弟，

我弟兄双双跪厅前……。

我叫一声爹爹……！

母亲万万不能走，

怎能让母亲老来受熬煎。

宁教母在一子苦，

不教娘走三子寒……”！

这一段小生唱腔，最动人的还数晋中的宋云仙。宋云仙老师的声腔清澈明亮，委婉动听。她的这段唱如泣如诉，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可谓小生唱腔之经典！

可怜的闵损，真乃大贤！无娘之子，惨遭虐待，饱受委屈之时还为弟弟们着想，为家庭的大局着想，怎不令人感动，怎不叫他亲爹肝肠寸断！

“手儿里拉上亲兄弟，

我弟兄双双跪厅前……”。

两句（滚白）凄凄惨惨哀哀怜怜让人痛心彻骨！

“宁教母在一子苦，

不教娘走三子寒”！

两句撕心裂肺的哀告，感动了台上台下的人们，让铁石心肠的李氏也悔恨不迭了。

于是闵德仁的一大板如泣如诉的（滚白）顿时让人们掉下泪来！

“在庭前我叫一声闵损儿……

孝道的儿、儿啊……”。

这两句（滚白帽子）是闵德仁心如刀绞的呼喊，是痛彻心扉的爱怜！两句唱罢，在文武场悲壮激愤的（滚白锤头子）音乐的烘托下早让台上的人们痛哭流涕：

“是我儿方才言道，

宁叫母在一子单，

莫叫娘走三子寒！

今天留你继母在，

也免得你弟兄三人受寒！

可说是儿啊、儿啊，

这两句好话是何人教导与你，

还是我儿你腹中就有？

闵损：

儿我腹中就有！

闵徳仁：

我儿讲出此话，

何不疼死为父……！

在庭前我哭了声早死的氏妻，

我的那妻……妻呀……！

闵损：

娘啊……！

闵德仁：

你今若还在人世，

我父子焉有今日这一场”！

（滚白）是晋剧唱腔音乐中表现人物极度悲哀的唱腔板式。是一种哭诉式的边唱边说的吟诵调。这一大板滚白演唱，如泣如诉，情真义切，听来让人下泪。是闵德仁对张氏先妻的思念，是闵德仁对儿子受虐待刀绞般的心疼！是对儿子闵损虽然年幼却度量之大的赞赏与感动。

痛定思痛，又引出闵徳仁的一大板更精彩的唱段。

“儿跪倒苦哀求一语惊天，

闵德仁也非是铁石心肝。

腊月数九天雪花空中悬，

同是闵家子对待不一般，

为什么兄絮芦花弟絮蚕棉，

李氏你好心偏！

……”

这是一段雕琢精致声情并茂的唱段，这是一段脍炙人口百听不厌的唱段，这段唱不知感动了多少人！这里有闵德仁悲愤的诉说；这里有言辞犀利的谴责；这儿有疼儿惜子的深情；这里有对李氏妻子发自肺腑的规劝……。洋洋洒洒三十余句传统乱弹，没有西洋乐器的圪搅，悦耳的声腔，迷人的味道，把一个孔夫子门生深明大义、仁德为怀、劝人向善的形象刻画的生动感人。

张鸣琴、李月仙、孙红丽几位艺术家主演的【芦花】各有特点，在农村戏台、城里的剧场上演率都很高，都具有巨大的魅力，可谓脍炙人口。这几位艺术家的【芦花】我看了多少次。不论在那里，她们的表演都是那么感人。她们把剧中人物的情感和情绪把握的恰到好处，那融与剧情、融于人物的真情实感，动情之处眼里打转的泪花和激情满满的演唱，让人们深深感动，跟着落泪！

记得小时候，老家每年赶会都要唱戏。【芦花】一剧便是必点剧目。每逢剧情发展到此时，台下便传来人们的抽泣之声。邻居一位婶子有如戏中相似的经历，看到此时便触景生情，想起家中的凄楚之事便止不住的痛哭。

这才是舞台艺术作品源于生活的典范！高台教化，触动人心，令人感叹。

【芦花】不愧为精典。它以生动的故事，用优美的晋剧音乐、传统板式妆点出催人泪下的旋律，让人们沉浸在动人的音乐里、故事里，让人们感动，让人们悲酸，让人心震撼！

一折悲剧能在舞台上敷演上百年，感动多少代人，不仅是因为有动人的故事，而更重要的是有迷人的唱腔、美妙的音乐和会演戏的舞台艺术家。

唱腔美，音乐美，悲剧也精彩。

作者：张同亮

重修于2021年12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