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哲学化转向「后现代主义哲学」

互联网 2023-06-25 20:2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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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现实主义的功能与文学的法则

现实主义是一个具有特殊内涵的概念,它的最大特点是坚持现实世界与文学世界的对应性,遵循生活与艺术的因果律。现实主义理论无法描述文学的深层结构,揭示文学的深层规律。现实主义不管是作为创作方法来看待,还是作为文学与现实联系的精神来理解,它都只能是一种功能性的概念,而不是关于文学的内在本性的概念。文学的法则就是人的自由创造性,就是人的本质对象化的规律,而不是现实主义的方法。

几十年来,我们坚持用哲学反映论原理来解释文学艺术现象,这种努力曾经使人摆脱了一种愚妄,即以为文学可以摆脱社会现实的制约而孤立存在的错误,而把文学现象还原到社会实践系统中来考察,从而加深了对文学本质的认识。但与此同时,我们又陷入了另一种愚妄,即企图用反映论原理来涵盖一切文学现象的本质,用生活与文学的对应及其因果律作为文学的法则来规范一切文学创作与文学批评。

于是,有些理论家就竭力夸大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功能,把它视为文学发展史的正宗,提出“现实主义主流论”的理论重张,甚至进一步把现实主义当成是囊括、支配一切文学现象,制约一切创作方法的文学法则。在这种文艺观念的支配下,我们最迷信的创作成功的诀窍是这样两条:一是先进世界观的指导,二是丰富的生活积累。以为有了这两条,作家们就可创作出伟大的作品。但历史却常常和我们开玩笑。建国以后,我们的作家们用以指导创作的世界观的先进程度无疑远远超过地主、资产阶级的作家,作家们对生活积累的自觉程度也远比旧时代的作家高得多,但是“文化大革命”前17年的文学却没有在文学的历史长廊中增添多少第一流的巨著。这种无情的现实不能不使每一个正直的人感到惶惑。

新时期文学向我们展开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无论在广度和深度上都远远超过“文化大革命”前的17年。但是这个世界却是产生在文艺理论界否定了文学的政治化和庸俗社会学化的倾向之后,作家们的哲学思想和文化观念更加多元化,对生活的表现更加各行其是,他们不理睬过去文艺理论教科书给他们制定的那些准则和规范,就像摘掉了头上紧箍咒的孙悟空更加自由不驯,但也更充分地发挥出自己的创造性,以至于有些患左撇病的人惊呼我们的文学离开了正确的轨道,指责作家们远离现实的生活。

但新时期文学的成就无可置疑,使那些怀着庄严情感的责难变成为不识时务的笑谈。如果仅就文学形态方面把“文化大革命”前17时期文学进行对比,那么我们可以明显看出新时期文学的一个重要特点是:自我意识、文化意识、审美意识的苏醒。这个特点使新时期文学具有“文化大革命”前17文学所没有的自由度和超前性的特质,这一切都是对传统现实主义理论的超越。“再现式”的文学方式不再被看做是惟一合法的文学思维方式,文学突破了传统的现实主义创作模式。

现实主义是一个具有特殊内涵的概念,它的最大特点是坚持现实世界(经验)与文学世界的对应性,遵循生活与艺术的线性因果律。但是有些理论家为了捍卫现实主义原则,常常采用理论上泛化的手法。遗憾的是,当他们面临着丰富多彩的文艺实践时,那种包容一切的理论态度很快转化为偏狭的情感和行为。朦胧诗刚出现时,有许多理论家感到愤怒,因为它与客观生活的对应性变得模糊不清了。我们的作家用意识流手法表现人的复杂内心世界,有些理论家又感到痛心,因为这些作品与社会政治经济的因果关系不见了。

近年来又有一些探索性的小说出现,有些理论家更感到困惑了,因为它们缺乏传统意义的典型环境和典型性格。我们不能责怪理论家们的偏狭,因为他们所接受的理论本身就是有局限性的,可悲的倒是用现实主义理论来涵盖一切的企图。他们泛化现实主义概念的动机也许是好的,但结果只能陷入令人气馁的尴尬境地:当它泛化到能包容一切的地步,它也就不能说明一切;而当它真正用来解释丰富复杂的文学现象时,它又不能不表现出自身理论的特殊性。事实就是这样无情,有些同志企图用泛化现实主义概念的方法来回避“现实主义包容一切论”的形式逻辑的矛盾,到头来他们仍然无法摆脱另一个更加深刻的现实生活的辩证逻辑的矛盾。

现实主义理论的困难在于,文学的世界是一个虚构的、想像的世界,即使是现实主义的作品也不单纯是现实世界的映象。文学的世界是按照美的规律构筑起来的,它并不遵循现实性的原则。文学的虚幻性恰恰是作家创造性的表现和艺术魅力的源泉。尽管它要运用现实生活的经验作为材料,但那仅仅是一种传输审美信息的载体或表情达意的手段。文学创作的实质则是通过语言形式的创造实现人的自由本质的对象化。

诚然,在整个艺术领域中,文学美的依存性最大,文学的美感效应更多地依靠它的历史内容以及对时代意识的传达,因此,文学的内容与客观生活形态的对应性比较明显。但文学审美的本性仍然不是为了提供人们解决现实社会问题的意识和方案,不是为了激发人们的世俗激情,而是提供超越世俗功利原则的更高的精神境界,促使人们在审美的层次上领略人生的真谛和世界的意义,激发人们对自身完善的追求。艺术功能的本质就是让人们摆脱现实关系和现实意识的束缚,进入艺术的境界而获得一种心理的补偿和情感的解放。

总之,文学的本质并不是一种单一的认识结构,而是一个复杂的二重结构,即表层的认识结构和深层的审美结构的统一,一方面它是认识生活和传达这种认识的手段,另一方面它又是一种生命对象化的形式。完整意义的文学活动应当是认识与创造的统一,社会效应和审美价值的统一。也就是说,文学的意识形态性质仅仅是文学的表层本质,文学的深层结构则是超意识形态的审美形式,它传输的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概念传达的审美信息,因为它能激发读者的象征表现活动,所以,我们称之为“象征意蕴”。

应当说,在语言概念无能为力的地方,艺术的真正作用才开始,文学的深刻功能如同其他艺术一样,也是在表现一种难以理喻的意蕴,一种微妙的人生体验。那些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优秀作品,都不以表达一定的历史内容或现实经验为满足,而是超越历史内容的现实性,指向更为深邃的世界人生的意蕴。不管它是采用写实的手法,或是采用幻想的变形的艺术手法,都是为了揭示人类经验和情感的某种特征,为后人提供超越时空的象征形式。它以其生动、深刻的特征性形象介入社会性象征机制,从而间接地影响人们的社会行为和实践活动,在精神领域中调节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关系。

但是,现实主义泛化论者却缺乏这种二重性的观念,他们忽视文学审美活动的超越性,而简单地在现实关系和现实意识的层次上来理解文学的本质,仅仅看到文学的认识属性。这种文学观是植根于急功近利的思维方式,因此可称之为世俗化的文学观念。我们并不否认这种文学观念有其历史存在的合理性。在严酷的生存斗争面前,人类为认识现实、驾驭现实的迫切需要所驱使,必须首先从现实需要出发来看待文学的本质和功能,在阶级斗争尖锐化时期,就尤其如此。但这种文学观念只反映了文学的表层结构和表层本质,而文学的深层结构却不是遵循认识论的规律,而是遵循审美的规律。因此,现实主义理论无法描述文学的深层结构,揭示文学的深层规律。这就是“现实主义泛化论”者在面对复杂多变的文艺实践面前不能不陷入偏狭境地的必然原因。

当然,把现实主义仅仅理解为一种文学流派或创作方法的概念是过于狭隘的,因为现实主义功能不仅表现在现实主义的文学中,而且还表现在非现实主义的文学中。在各种各样的文学流派和创作方法的作品中,都可以找到现实生活的投影,找到它们与现实生活的联系,因而都具有认识的属性。只不过在现实主义作品中现实主义的功能表现为创作方法的功能,而在非现实主义作品中,现实主义功能则表现为认识现实的功能而已。

因此,扩大现实主义概念的内涵,不仅把它作为一种创作方法来看待,而且把它理解为文学与现实保持某种联系的精神(现实主义精神)也是未尝不可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有的学者才提出改造和发展原来的现实主义创作模式,深化现实主义精神,从而使现实主义具备现代意义的主张。这就是说,应该用现代意识来理解文学与生活的多元联系,突破原来对文学与现实关系的狭隘理解,改变那种把现实主义创作方法视为正宗,而排斥其他创作方法的做法。

在这里,我们要进一步指出:现实主义不管是作为创作方法来看待,还是作为文学与现实联系的精神来理解,它都只能是一种功能性的概念,而不是关于文学的内在本性的概念。非现实主义文学作品的成功,无疑不能说成是现实主义的胜利,尽管它们也以自己特殊的方式保持与现实的联系,但这决不是它们艺术成功的原因。这些作品的认识功能恰恰是它们的艺术本性实现出来的结果。即使是现实主义文学,就其最深刻的意义上说,它们的成功与其说是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胜利,不如说是艺术审美规律的完美实现。

文学的创作方法的差异,实际上只是一种表层的反映生活方式的差异。而在文学再现生活的原则背后,还有一个难以捉摸的艺术精灵,还有一个更加深刻的规律。漠视和违抗这个规律,曾经使作家们吃够了苦头,难道我们还不应该引以为戒,从传统的现实主义理论的拘囿中走出来,拓宽我们的视野吗?

文学主体性的命题,表明一个常常被人忽视和遗忘的艺术原理:自由人性是文学艺术的灵魂,文学的真正出路和生路就是发扬以人的自由创造为基本内涵的主体性。人们常常认为“文学是人学”仅仅指文学必须以人为描写对象,文学必须反映作为社会关系总和的人的生活。这其实是一种肤浅的人学观。

“文学是人学”这一命题的深刻含义应当是:文学是人的自由人性的价值形式,是人的历史发展的审美展示。这就是文学主体性的深刻哲学内涵。如果有什么普遍的文学法则的话,那么,这个法则就是人的自由创造性,就是自由人性的对象化规律,而不是现实主义的方法。文学的灵魂就是人道主义精神,而不是什么现实主义精神。

当然,社会主义人道主义不是简单地重复资本主义社会资产阶级哲学家和文学家所倡导的抽象的人性论和人道主义,而是使“人的本质力量,人的肉体力量和精神力量……得到充分的自由发挥和实现”(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17页) 的深刻的历史哲学,是一种以解放全人类为目标的,以彻底铲除阻碍人的全面自由发展的各种腐朽势力为己任的伟大精神。这种人道主义使我们的文学充盈着不朽的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