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审美意识探源是什么「经验主义美学」

互联网 2023-06-22 15:3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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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者为美?美的本质是什么?这个问题一直令西方思想家困惑不已,直至今日,此问题尚未完满解决。

在西方,希腊思想家苏格拉底第一次提出美的疑问:美是什么?美有没有普遍本质?在《大斯庇阿斯篇》中,苏格拉底和希腊诡辩学者斯庇阿斯讨论了美的问题。

苏格拉底问斯庇阿斯:美是什么?斯庇阿斯提供了一大堆答案,如美是漂亮的姑娘,美是一匹母马,美是一只陶罐等等。苏格拉底后来纠正他:我们讨论的不是“什么东西是美的”,而是“美是什么”?

通过一番辩论、推理,苏格拉底最后认为:美的是难的!苏格拉底的意思是,美的本质难以界定。

苏格拉底以后,西方美学界一直讨论美的问题:美到底有没有本质,如果有的话,美的本质如何?如果没有的话,其原因又是什么?

从文化学层面说,苏格拉底和斯庇阿斯的美学讨论反映了一种文化现象:在古典文化时代,美的事物没有定性,美的存在往往和其它价值交织在一起,如善、有用性、快感等,这是古典文化的重要特点。

比如中国古代文化同样如此。

老子说,信言不美,美言不信,老子讲的“美”是指事物的真实存在——诚实不欺。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庄子说的“美”是指宇宙的真理与万物的和谐。孔子通过欣赏《韶乐》提出了“尽善尽美”的美学思想。

《论语.述而》记载: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论语八佾》记载: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在孔子看来,只有既善又美的事物才符合审美标准。

孔子所说的“善”是指儒家的中庸之道——怨而不怒,温柔敦厚;所谓的“美”是指形式之美,即能给人带来快感。孔子的看法可以代表儒家美学的基本观点:美的事物不仅要有形式,更要有内容——道德之善。这种看法和希腊文化比较接近。

在希腊社会,人们对美的看法除了实用性之外,还和道德有关,这也是希腊文化的特色。

比如希腊悲剧。希腊悲剧又叫命运悲剧,悲剧主人公一般是希腊贵族,如国王、王子。希腊人对悲剧的定义是:好人遭到厄运叫悲剧,如索福克勒斯的著名悲剧《俄狄浦斯王》。

俄狄浦斯是底比斯城邦的国王,他为人正直,勤政爱民,深受百姓爱戴;但由于命运女神的捉弄,俄狄浦斯王最终杀父娶母: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娶了自己的母亲,并且生下一对儿女。俄狄浦斯的行为违反道德人伦,遭到神灵的惩罚:底比斯城邦遭受瘟疫之苦。俄狄浦斯王得知事情的真相后,羞愧难当,刺瞎双眼,走向自我放逐之路。

《俄狄浦斯王》是希腊悲剧的代表,揭示了希腊命运悲剧的精神:道德高尚的好人遭到命运女神的摧残。正如鲁迅先生所言,悲剧是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根据希腊艺术标准,悲剧主人公必须是道德高尚的好人,悲剧的价值是情感陶冶和道德教益,而不是单纯的快感。这是希腊悲剧的道德主义审美观。

换言之,在希腊人看来,真正的悲剧艺术必须包含道德意义,包含社会价值,而并非仅仅供人消遣。这是希腊悲剧美学的重要标准。

显然,希腊人的审美意识不同于现代人的审美观。在现代人看来,一个好的文学故事应当包含娱乐、休闲价值,如古装剧、魔幻剧、游仙剧等都是这类作品。这种现代审美意识在希腊文化中很难看到。

和希腊文化相似,中国古代审美文化同样重视美的功利性,如中国古代诗歌。

中国古代诗歌讲究“诗言志”,所谓“诗言志”不是表达普通的生活情感,而是指向某些庄重、严肃的社会或道德主题,如政治怀抱、家国情怀。这种人生理想并非风花雪月或谈情说爱,而是和政治仕途有关,和家国责任有关。比如屈原的《离骚》、杜甫的《三吏三别》、白居易的乐府诗(《卖炭翁》)都属于这种类型。

正因如此,中国传统文化才把诗歌、散文视为中国文学的正宗,好比艺术家庭里的大家闺秀,地位尊崇,而非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等通俗艺术。

换言之,和希腊悲剧一样,中国审美文化同样看重美的社会价值和道德意义,强调美的功利性,而不是把审美欣赏当作单纯的娱乐和消遣。

希腊审美文化除了包含社会、道德意义外,还包含宗教精神,这是希腊艺术的特点,也是区别于中国审美文化的重要标志。

比如希腊雕塑。希腊雕塑是希腊艺术的重要成就,体现了希腊民众对艺术的独特理解——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温克尔曼,《古代美术史》)。

以现代审美标准看,希腊雕塑主要表现了人的形体之美,如《掷铁饼者》(公元前5世纪)、《断臂维纳斯》(公元前2世纪)、阿波罗的雕像等。

在希腊人眼里,雕塑艺术和宗教精神有关,制作美的雕塑是为了纪念希腊神灵,如宙斯、赫拉、雅典娜、阿波罗等。

例如希腊著名的雕塑作品——《掷铁饼者》,这幅作品的原件已经丢失(作者是希腊雕刻家米隆),复制品收藏于罗马国立博物馆。该作品刻画了一位男子运动员的健美形体;根据西方学者的研究,该作品的创作背景和纪念宙斯有关(塔贝尔,《希腊艺术史》)。

在希腊时代,运动员参加体育比赛的主要目的,是把冠军荣誉献给希腊神灵,而非个人独享。这种精神为希腊、罗马文化所特有,中国艺术没有这种宗教内涵。这也是希腊雕塑艺术以及体育竞技的宗教意义。

关于美的本质问题,希腊思想家提出了许多设想,其中以柏拉图的看法最具代表性,影响最大。

柏拉图认为,世上美的事物都有范本或模型,这个范本或模型是美的本质,即美的“理念”(ideal),又叫“美本身”。

在柏拉图看来,美的“理念”不是美的具体事物,而是美的来源和根据。比如“这朵花很美”,“那件衣服很漂亮”;这朵花的“美”或那件衣服的“漂亮”均来自美的“理念”——“美本身”。

“美本身”不存在于世俗界,而存在于天上——神的世界,这是柏拉图美学的形而上学思想,也是西方本质主义思维方式的源头。

柏拉图的审美“理念”论是西方古典美学的代表,奠定了西方美学的本质主义思维模式。换言之,根据西方古典美学观点,美的事物有范本或原型,有普遍标准,美的事物只有符合美的原型或标准,才是美的,否则便是丑的。

西方文化受数学、几何学影响甚大,审美意识也不例外。在西方人看来,美的事物必须符合特定的数学比例或尺寸,如“对称”、“黄金分割”(黄金分割点比值是0.618:1)。这是西方形式主义美学的源头。

西方古典美学把“美”的定义归结为事物的“形式”,这种看法和中国审美文化相距甚远。

在西方人看来,美是事物的“和谐”,但这种“和谐”仅仅局限于事物的外部“形式”——物质形式,和人的精神无关。这种看法不同于中国古代美学。

中国古代美学认为,美的“和谐”是“身心”的和谐、“内外”的和谐,和人的道德修养有关。这是中国审美文化特有的“人格美”思想。

比如中国文化讲究“以德润身”(《礼记.大学》),这既是一种修身之道,也是一种美学原则。所谓“以德润身”,是指通过人格修养,达到“身心和谐”的目的,这是儒家美学的最高境界——人格美。

用现在的话说,一个人要想实现人格美——身心和谐,需要从道德修养做起,从待人接物做起,比如处事宽和、待人友善、温柔敦厚;唯有如此,一个人的道德人格才会趋于完善,身心才能健康和谐,这是一种“美善合一”的幸福生活。

希腊审美意识源远流长,一直延续到中世纪的基督教文化。在整个中世纪,基督教文化一统天下,但希腊审美意识并未消失,而是渗透至基督教审美文化各个领域。

比如基督教哥特式建筑艺术。哥特式建筑艺术讲究数学的比例和尺寸,讲究形式的对称,这些审美元素均来自希腊文化。

基督教美学和西方古典美学的区别在于,在希腊罗马时代,人们认为美的原型来自希腊诸神;在基督教统治时期,西方人认为,美的原型来自上帝的创造。

比如奥古斯丁认为,上帝是美的事物的源泉,上帝创造了所有美的事物;绝对“丑”的事物不存在——世上只有绝对的美,没有绝对的丑(奥古斯丁认为,“丑”源于心灵认识的不完善)。

关于美的形式特点,基督教文化继承了希腊文化的看法,认为美的形式在于“多样性的统一”(如比例、尺寸)。

自18世纪启蒙运动后,西方社会进入现代阶段,西方文化随之出现许多重大变化,其中包括审美意识的转变。

比如启蒙运动后的浪漫主义即是反对启蒙理性主义,提倡人的自然情感,主张艺术审美应该回归自然。如卢梭的《爱弥儿》《新爱洛伊丝》、雨果的《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都是浪漫主义的经典之作。

浪漫主义艺术之后,西方社会出现一种新的审美意识——审美的“现代性”(modernity)。

所谓“现代性”是一种带有反叛色彩的审美意识——追求艺术形式的创新性,追求艺术审美的“陌生化”效果,这是俄国形式主义美学产生的重要背景。

至此以后,西方人的审美意识出现重大转变:从渴求美的普遍标准,转向追求美的独特性——“个性”。

用著名美学家鲍桑葵的话说,这种新的审美意识开启了西方现代艺术的重要方向,即学者们所说的审美“现代性”。

“现代性”审美的主要代表是西方现代派艺术,如波德莱尔的《恶之花》、艾略特的《荒原》、美国庞德的《地铁车站》以及20世纪30、40年代的西方现代派小说(如卡夫卡的《城堡》、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等)。

西方现代派艺术的特点是,追求形式的不断创新与陌生化,故意采用反传统手法,如象征、暗示、隐喻、意识流,揭示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现实。

比如波德莱尔的《恶之花》。读过该作品的读者大都有这样一种体会:《恶之花》完全没有美感,而是给人带来一种“恶心感”。因为《恶之花》没有描写美的事物,而是描写了大量让人感到不舒服的东西,如尸体、苍蝇、粪便、臭水沟。这些肮脏、丑陋的东西,在西方古典艺术中没有立足之地,现在却成为西方社会的审美对象,其中意义耐人寻味。

这种“以丑为美”的写法恰恰是波德莱尔的创作目的,《恶之花》的用意是揭露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现象,如人性的异化、感觉的异化、审美的异化,这也是西方现代派艺术的核心主题。

再比如卡夫卡的著名小说《变形记》。该小说主人公格里高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大甲虫,再也无法和家里人交流;在家人眼中,格里高尔也成了一个大怪物,经常被家人嘲笑和鄙视。

从生活角度看,《变形记》描写的情形不可能发生: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变成大甲虫?但这正是卡夫卡小说的深刻独到之处。卡夫卡的用意是通过变形、夸张的方式,讽刺资本主义的异化现实——人心的异化、情感的异化、人际关系的异化。

此外还有法国荒诞派艺术,比如萨特的荒诞派戏剧(《苍蝇》《恶心》)、加缪的荒诞派小说(《鼠疫》《局外人》)。法国荒诞派艺术同样具有批判意义:批判资本主义社会对人性的压抑以及由此导致的生命“虚无感”和“荒诞感”。

进入20世纪70年代后,西方社会出现了新的审美意识——后现代主义审美精神。

后现代审美精神反对现代派艺术的精英主义和“革命意识”(如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现象),提倡艺术的平民化和游戏化(反对艺术霸权,提倡艺术平等)。正如后现代主义者费耶阿本德的名言:填平鸿沟,消除界限,无论怎样都行。

后现代艺术风格多种多样,有些后现代作品让普通观众感到匪夷所思。

比如后现代艺术大师杜尚,竟然把一个男人用的小便池,写上自己的名字和创作日期,拿到艺术馆展出,还给它起了个富有诗意的名字——泉。这件作品已成为后现代艺术的经典之作,影响非同小可。

除此以外,杜尚还把一些现成工业品,如自行车轮胎、洗脸盆等稍加改装或组合,制成各种类型的艺术品。

后现代艺术体现了西方审美意识的转变:从精英艺术转向平民艺术,从追求形式创新,转向风格的拼贴或混搭,这是西方后现代审美意识的批判精神。

从后现代艺术产生以后,西方社会的艺术和非艺术的界限逐渐消失,生活和艺术的界限逐渐模糊,由此产生了20世纪70年代的“文化研究”。

“文化研究”的目的是打破艺术和非艺术的界限,消除艺术和生活的距离,把艺术审美和社会、历史融合起来,最终实现艺术的生活化、生活的艺术化。这种审美意识已远远背离古典美学精神——理性、秩序、规则、限制,而导向审美相对主义。

综上所述,从古希腊至20世纪70、80年代,西方社会的审美意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审美和社会生活的密切联系。正如马克思主义美学所阐发的道理:美的事物并非空中楼阁,而是反映社会历史的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