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著名画家雪风「高兰青」

互联网 2023-06-20 22: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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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国正《兰州画家老故事》#

兰州老一代画家中,三十年代赴外省深造,受过专业科班艺术教育的有四位:高雪风、赵西岩、曹陇丁与祁伟,其中祁伟在杭州美专学西画,另外三位都专攻国画,他们回来后在美术教育界影响甚广,各有一段流光溢彩的年华。

赵西岩,北京艺专毕业,在三人中岁数最大,解放前我还在上中学时,有一次在小沟头街上碰到一位老人,瘦高个,身穿长衫,带个大口罩,面容看不清楚,有同学认识说是赵西岩。

解放后我在东城壕旧货摊上买到过一幅他的画,是用普通纸装裱的条幅,画的是枯树枝上落着两只麻雀。此画并不陈旧,遗憾的是被虫咬了几个洞。我一直保存到六十年代初,觉得赵西岩也不是什么大画家,此画没什么价值,当时也不懂装裱知识,总觉得画上的几个洞别扭,就把画给毁了。后来在省博物馆看到馆藏的赵西岩画作,追悔莫及,当初我那幅画如果修补好了,悬挂在这里同样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

此事对我触动很大,从此但凡到我手的艺术品,只要有文化价值,无论新旧残破,我都悉数珍藏。我也开始潜心研究字画装裱及修补技术,对手中的一些藏品加以修缮,小心保管。

曹陇丁,出身于兰州的名门望族曹家,其叔曹蓉江是兰州著名画家。他毕业于上海艺专,是中共地下党员。解放前在兰州女中当美术教员。

1955年我参加工作后,有个星期天去逛五泉山,一群油漆匠正在翻新游廊上的彩画,我坐在游廊里一边休息一边欣赏他们工作。其中有个人伸着长脖子,在中间指点画工干活,给我印象很深。

1957年的一天,我在单位楼上开会,听说楼下有个人找我,下楼看到有个人领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见了面就说:“国正,这是我儿子曹德春,今后你就是他的老师,请你多教教他画画。”说完与我握个手就领着孩子走了。没容我说一句话,他连自己的姓名也没报,仿佛我们是很熟的朋友。他走后我才想起来,此人正是我两年前在五泉山见过的那个指手画脚的长脖子。后来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曹陇丁,就在曹家巷口的省文化局美术工作室上班,离我家一步之遥。熟了以后,他经常来我家聊天。有时候天下雨,他进门就说,今天天气不好,不回家了,给一块钱买碗牛肉面,他不说借也从不还,留他吃饭也不答茬,拿了钱就走,他就是这么个怪人。

当时甘肃文联办一期刊《甘肃文艺》,其中的美术插图主要有黄陇丁,王天一包办。

1958年我从北京回来,曹陇丁看到了李苦禅的画,他说李苦禅是齐劈柴的徒弟,这个奇怪的称呼是我第一次听说。他解释说在上海艺专读书时,同学都这样叫齐白石,因为齐白石的画用笔是粗破笔线条,线条像劈柴一样,听他这么说到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临走时他把画借走,说要拿回去仔细欣赏,过两天送来。过了两个星期也不见人影,我等不及就直接找到他在闵家桥的家。进了他家门,只见那三张画就挂在屋子中间的铁丝上,画前支着张躺椅,他整天就坐在这儿看画,那是真喜欢。他把我让到躺椅上坐下,泡了壶茶陪我聊天,说起当年五泉山画彩画,他说那些人不都是彩画匠,其中还有个画山水画的段梦九、张子明等人。

说话间我看到几只苍蝇落在画上,很是心疼就站起来摘下画拿走了,回到家里仔细一看画上还有苍蝇屎。后来曹陇丁给苦禅先生写信叙旧,苦禅先生专门画了两幅画寄到兰州,一张给曹陇丁,一张给米瑛,他们在北京时与苦禅先生相识,米瑛是解放后中央美院的毕业生,苦禅先生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曹陇丁就是这样一个不拘小节,说话从不拐弯抹角,行事我行我素的怪人。他是47岁英年早逝,1960年困难时期吃不饱饭,他到皋兰山一农民家,碰上吃洋芋,吃多了,消化不良击世了。在那个年代,长期饥饿使得人胃肠极弱,很多人不是饿死而是撑死的。

他的儿子曹德春后来在伏龙坪小学教美术,除画画外,还有个嗜好就是养鸽子,有次来我家还带了两只鸽用手绢包着。很多年以后我在甘肃博物馆曾看到一个书本大的小折页,有黄胄画的两头小毛驴,上边题写的是赠曹德春,不知他们之间有何渊源。兰州有家经营书画的商店叫方正斋,我在其编印的宣传单中偶然看到过一封书信手稿,是当年李苦禅写给曹陇丁的回信,信中提及寄给他两幅画,他和米瑛各一幅。

曹德春后来潜心临摹研究父亲曹陇丁与高雪风的画法,尤其对父亲的画法有深刻地领悟,其中一些画作流传于市,外人难辨父子。

高雪风1906年出生于榆中县一富裕家庭,年青时在兰州大学前身,兰州中山大学艺术科学美术,毕业后又去杭州艺专学习,有大学文品这在当时本地画家中很少见。学成归来后,他先后兰州师范、兰州一中、临夏师范从事美术教育。解放后在省广播电台国乐团工作,高雪风多才多艺,除了美术绘画,他还精通音乐,天生十指修长,弹一手好琵琶。后来他得到消息,听说解放军总政文工团要招收一名琵琶手。他非常向往这个更加广阔的舞台,就私自报名参加选拨考试。最终他在全国众多考生中脱颖而出,被录取了。可到总政文工团报到需要调干部档案,由于他报考前没有征得原工作单位的同意,那个年代非常讲究组织纪律,原单位扣住他的档案不放人,部队只好放弃了他。遭此挫折,他承受巨大精神压力,精神受了刺激,从此落下了病根,后来在原单位也没法待下去,丢掉了正式工作,自此漂泊不定生活动荡。

高雪风的名声在兰州画坛很响亮,我很早就知道,但那主要是在解放前后,后来社会动荡,他又沒有正式工作,我与他一直无缘相识。1978年我调到中医学院工作后,有次骑车上班路过一个小巷,巷口有个售卖自行车零件的小商店,我进去买了自行车的配件,出来时听到门口坐着闲聊的两个老太婆,说高雪风家如何长短,乍听到这个熟悉的的名字,我就多上前询问她们聊的是画画的高雪风吗?回答正是,我又问他家住哪,说就在巷口内的第二个院子里。

这样一次极其偶然机遇,我与高雪风相识相遇,开始密切交往,使我在这位命运多舛的天才画家生命的最后几年,感受到他执着坚韧的艺术追求与精彩绝伦的艺术成就。

找到只见他家门,正对门口靠墙放着一张旧式大写字台,一边是炕,他老伴坐在上面干针线活。另一边是一张陈旧的三人大沙发,上面坐着一位七十多岁清瘦和蔼的老人,正是高雪风。见有陌生人进来,老人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招招手让我坐下。我开口说久闻大名前来拜见,他点点头笑了一下。我又问,前两年你和韩不言被人请去在学校表演画画,再去过没有?听到韩不言,他才回了话,说再没有去过,韩不言前一阵来他家,借走两本八大山人的画册,让我见了韩不言传个话,把书回来。我说记住了。就这样一问一答的聊了一会,告辞了。第一次见他,我感觉老人精神状态确是异于常人,总是沉浸于自己的思想之中,对外来信息反应比较慢,但思维还是比较清楚,语言表达也正常就是话语非常少。

知道了他的住处,上下班路过也方便,我经常去他家坐一会,他是我敬重的老一辈画家,机缘巧合能偶遇他,虽然俩人交流起来比较困难,我还是希望能向他多学习交流。

有一次正坐着,进来个四十多岁男人,端盆水进来,帮他脱了袜子给他洗脚、剪指甲,与我搭话知道是他侄子,住隔壁院子,星期天抽空来照顾他,给他搞搞个人卫生。还有一次去的时候,他正在画画,有个二十几岁的姑娘站在旁边帮他理纸,她老伴说是孙女,同事要她爷爷画幅画,画完后小孙女离开了。但高雪风并沒有离开画桌,又铺开一张纸,稍加思考,下笔画了一张松树,树杆雄壮苍劲、松叶伸展如针,笔墨灵动,接着又题上款,国正同志雅正,原来是给我画的,我来他家好几趟,与他交流也是我说十句他答一句,从这幅画来看,他不但知道我是谁而且完全接纳了我。

这以后我断断续续听他讲了些他的事,还是我问得多,他答得少。他在杭州艺专学习的时候,潘天寿与李苦禅教他们,潘天寿老师讲的理论多,一般不在课堂上示范画画,苦禅先生则是边讲边画。他毕业后先在兰师任教,解放后在甘肃日报社和甘肃省广播电台工作,但从未提及总政文工团招聘的事。有一次谈到张大千,抗战时期,为躲避日本飞机对兰州的轰炸,他住在榆中,张大千到兰州时专门去看过他。

他给我画的第二幅画是葡萄,那天他在纸的上方先画上葡萄枝蔓,然后把笔递给我示意我在下边留白处补画,我提笔画了只黑猫,他竖起拇指称赞我的笔性好、不俗。他老伴说喜欢猫,就把这幅画一直挂在他家墙上。前两幅画题款称我为同志,第三幅画题款称我为老友,画第四幅时我提醒他应该称老弟,他比我大近二十多岁,但他还是写老友。就这样我们以画交流,主要是他画我看,以花鸟画为主,喜鹊、母鸡、白菜、荷花等题材,都是寥寥寥几笔,生动传神,笔力苍劲,功力浑厚。他的画受八大山人、齐白石,李苦禅画法影响很深,但决不是僵化摹仿,他是真正领悟并能自如运用大雅似拙,笔简意赅的写意精髓。

我与他聊天时他偶尔会走神,自言自语,听不懂他说什么。有次说省政府的人来看他,恢复他的工作,给他补发扣下的工资云云,他老伴说自他丢了工作后,受了刺激,经常这样,是臆想症。

我与高雪风1978年相识,他1982年离世,可能我是他老人家最后时光笔墨交流最多的人,他给我画的画,充满天真意趣,充满勃勃生机,充满无穷力量,根本无法想象这些画出自于一位一生历经磨难,生命既将谢幕的老人之手。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我久久端详这些不朽画作,经常在我脑海中闪现出另一位杰出艺术家梵高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