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贫困的时代,诗人何为「舒婷诗歌」

互联网 2023-06-20 13:4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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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题:《世界黑夜的贫困时代,诗歌何谓,诗人何为?《》

——致陌上诗界的一封公开信

文/无非

我深知,在这样一个严峻的时代,在诗人与诗歌同时败北的当代中国,高举诗歌的义旗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也许正因为深感前路艰难而自身卑微,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将我好不容易凝聚的激情一下打倒在地。也许正是这种挫败感导致我一整天都闷闷不乐,进而导致我对我们可爱可敬的“诗河”群主飞龙兄的同题举措突然地“横加指责”,进而引来了争议甚至是群起攻之。但我并不想为之道歉,相反,该道歉的是那些无端且武断误解我的人。也许,我的指责有非理性的初衷,但我却在理性地就事论事,更没有对谁进行人身攻击。相反的是,却有人要对我的诗品、人品一并质疑,着实让我觉得可笑。但我不想把原本针对诗歌的真诚讨论变成什么口角之争甚至是个人恩怨——我们不该如此狭隘,这无助于我们展开更有意义的讨论。

同题诗几乎是所有陌上诗歌群的默认作业。在“少不更事”的时候,我也一度好奇一度热情地参与其中。但现在,它却暴露出它的问题来。在这些问题之中,最严重的问题是:我们在不知不觉中造成了陌上诗歌写作的趋同化,我们在不自觉地朝那些公认的优秀诗人的风格看齐。其他的问题也随之而来。互相学习、共同提高,这个初衷是多么美好,可结果呢?当我们的关注点被迫暂时性同一到同一视域时,我们究竟学习到了什么,又真正提高了什么呢?多少人不过是在敷衍了事,又有多少人在邯郸学步,又有多少人还在令人恶心地无病呻吟?什么,你说思维拓展,视野开拓?是我们自己的同题练笔开拓的吗?在诸多所谓的同题练笔中,我们本身诗歌修养的严重不足暴露无疑。

难道我只是在狭隘地反对一种同题竞技的诗歌游戏吗?不,同题诗所暴露出的问题不过是中国当代诗歌悲哀现状的冰山一角。而我所反对的,是对诗歌的浅薄、粗俗乃至粗暴的对待!正是这种浅薄与粗俗,将历来神圣的诗歌从诗歌内部可悲地驱逐了。今天的诗歌,正在日益地小众化、边缘化、快餐化、娱乐化乃至低俗化。诗歌在一步一步地走向沉沦、没落。不仅如此,我们时代的其他艺术形式几乎与诗歌一道正在全面溃败。在这种全面溃败中,人类精神最光辉的一面——神性,正在悄然沦丧(也许,早已沦丧)。

这是一件多么可悲、多么危险的事情!

同样可悲的是今天诗人的遭遇。正如昨晚群里有人戏言:谁是诗人,出来和我打一架!多么可笑,今天的中国,谁要胆敢妄称诗人,仿佛就成了人人唾弃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是的,我们曾经被极权政治的宏大话语压抑得太久,我们早已厌恶各种假大空,我们太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了。于是,我们不惜抛弃了被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所掌控的“真善美”,毅然决然地奔向了假恶丑。于是,神圣被抛弃、崇高被抛弃、英雄被抛弃、理想被抛弃、良知被抛弃,只剩下不遗余力地反叛、解构、嘲弄,只剩下半身的欲望,只剩一地鸡毛。可笑的是,在诗歌大厦土崩瓦解的废墟上,我们却将这一地鸡毛唤作实验、唤作先锋,并乐此不疲。我们是如此急功近利地要与现代、与后现代接轨,却忘了如何去重建民族的精神大厦。

“我们都生活在臭水沟里。然而,仍有人没有放弃仰望星空。”(王尔德)正是这些依然坚持“仰望星空”的人还在艰难地妄图延续一个民族的精神脊梁。然而,我们在“臭水沟”里蒸熏得太久了,以致看到这些仰望星空的人,却要严厉地斥责他们为不务正业。在一个“时无英雄竖子成名”的时代,胆小懦弱的我们再也不敢觊觎英雄的荣誉。什么,你要做英雄?那么,就准备好面对人民大众的口水与臭鸡蛋吧!我们不再相信,英雄也许就在我们身边;我们也不再相信,高贵的诗人也许就在我们中间。因为,我们早已遗忘了一件事:我们都应该是诗人。可是,今天,诗人已经死了,死于我们浑然无知的自杀。

“人,诗意地栖居于大地之上。”这是荷尔德林的诗歌预言,也是海德格尔的哲学总结。人类本真的生活,就该是诗意的、自由的,充满无限可能性的。而现在,我们正在经历怎样的生活?倘若我说,我们正生活在一个虚无主义横行、消费至上娱乐至死的世界黑夜,也许有人会说我在胡言乱语在耸人听闻。大家也许都会说:我活得好好的,我还在为美好的未来努力奋斗!美好的未来?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还是“面朝黄金笑逐颜开”呢?你们太相信政客们的许诺,太相信“勤劳致富”的鬼话。许多的事实仿佛也在有力地证明:国家经济的腾飞、各领域与世界的接轨、社会的开放、人民生活的便捷,等等。然而,你们又怎么会知:这一切都是一种“超真实”的假象。关于中国社会的不堪现状,无意在此多言。我想说的,是在看似繁荣美好的糖衣下所包裹着的败絮其中的文化与精神内核。是的,也许只要努力工作,我们会获得房子、车子与存款,也许我们将“安居乐业”。然而,事实却是,无论何时,我们都在为生活的蝇营狗苟奔波忙碌。那些声称已经斩获幸福的人,他们的精神生活真的“幸福”?千篇一律无聊透顶的影视节目、对商品永不休止的需求、购物狂欢、聚众赌博、牺牲健康的无节制娱乐、越发孤单的网络社交……难道你没有在某个时刻深深地感觉到:世界是如此荒诞,生活是如此无趣,一切仿佛都没有意义。如果你曾有过这样的感觉,那么恭喜你:你发现了世界与人生的真相!残酷的真相!

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我要说,不,还应该加上一句:我“诗”故我在。人因思考而发现自身的存在性,因诗意地存在,才能作为人之本真地存在;人存在,就必须思考,否则和猪有什么区别?人存在,就必须拥有自由诗意的天空,否则和猪又有什么区别?!诗人就该是我们每个人存在的本真态;“作诗”,就该是我们每个人本真的存在方式。人人皆应是诗人,人人皆该“作诗”。

那么,你还要去嘲笑去抛弃诗人吗?嘲笑他们便是嘲笑自己精神的贫困,抛弃诗人抛弃诗歌便是抛弃自身不可或缺的诗意,便是甘愿沦为大地上的异乡人。

那么,在世界黑夜的贫困时代,诗歌何谓?诗人何为?

“在贫困时代里诗人何为?”伟大的荷尔德林如是设问(哀歌《面包和葡萄酒》)。海德格尔答:“在贫困时代里作为诗人意味着:吟唱着去摸索远逝诸神之踪迹,因此诗人能在世界黑夜的时代里道说神圣。”(《林中路·诗人何为》)乍看,这话不好理解。但只要回到我们的语境,好好去回忆历代伟大的诗人们的心声,一切便不言自明。屈原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李白所谓“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杜甫所谓“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范仲淹所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太多的例子,不胜枚举。北宋大儒张载的“横渠四句”有着最为经典的概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为”,正是一个真正的诗人该有的气魄与胸襟。一个真正伟大的诗人,就该悲天悯人,就该以天下为己任。

所以,请别再问什么是真正的诗人,什么是真正的诗歌。答案不言自明。

所以,请别再说孟子“如欲平治天下,舍我其谁”是一种狂妄,屈原“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一种狂妄,因为有一个词叫做“当仁不让”!那是他们勇于担当的豪情,是他们难觅同路的孤独。当代的诗人们,仍然是孤独的,却少了那份担当的勇气。既然“人人皆可为尧舜”,为何不可“人人皆可为诗人”?为何我们时代的诗人(是的,他们要么早已成名却已为名所累;要么籍籍无名为无名所辱)要在弃绝神圣、背弃崇高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为何我们要对想背上诗歌的十字架悲壮前行的诗歌勇士唾骂不已?可怜而又无知的我们,不仅自己剥离了人类品质中最宝贵的诗人的部分,还要别人也去放弃。难道我们不觉得可悲吗?

那么,我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狂妄”地宣称:我是一个诗人!我愿追寻神圣、我绝不背弃崇高!我也要像海子那样“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虽然“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也要在“万人都要将火熄灭”在时代,“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去建筑祖国的语言”,虽九死而不悔……

我愿为千千万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在最阴暗的角落歇斯底里”的诗人代言。

也许,终其一生我都不会成功;也许,我将败得一无所有,成为千千万万个夸父中一个毫不起眼的路标。但我也会用自己卑微的光芒告诉路过我的后来者:这个可恨又可爱的世界,我来过,也深深地爱过。

一八年七月二十五日午后

于故楚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