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的一生绘画「老年开始学画的画家」

互联网 2023-06-10 19:50:03

今天神州网小怡分享植物的一生绘画「老年开始学画的画家」一文,希望对您有帮助。

在一个流行“躺平”、“搞钱”的时代,他静默的背影令人肃然起敬。

孤独,又铁骨铮铮。

83岁高龄的他,仍然蜗居在30平米的宿舍楼里,每天伏案工作8-10小时。不到最后一刻不肯放下手中的笔,誓要“与时间赛跑”。

你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一定见过他的画。

20年前,他绘制的一套邮票《中国鸟》,走入中国百姓千家万户。

▲2002年发行的《中国鸟》系列邮票

这套邮票获得第十三届政府间邮票印制者大会最佳连票奖,是迄今为止中国唯一一次获得该奖项。

从1991年到2008年,他一共设计了9套邮票,其中有5套获奖,这在邮票设计界是绝无仅有的。

▲1992年,由曾孝濂设计的邮票《杉树》

他就是曾孝濂老先生:出生平凡、没上过大学,靠自己逆袭成“中国植物科学画作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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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院校:自学成才

1939年6月,曾孝濂出生于云南省威信县,画画是他从小的兴趣。

十来岁,他比着毛主席像临摹,“胆子大,但画得不像。”

1958年,19岁的他高中毕业,没有上成大学,被招进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植物是见习绘图员。

第二年,《中国植物志》项目启动,他被调入植物分类室,做植物科学画。

将爱好变成工作,他没有厌倦,反而高兴坏了:“比上大学还高兴!”

最初,他在标本室对着标本作画,但干枯的标本很难令人感受到植物的生机,再加上曾孝濂不是绘画科班出身,所以刚开始障碍重重。

▲标本和活着的植物差距很大

为了了解植物最真实的样子,他反复到植物园里去写生,到图书馆查资料。植物园、图书馆、标本室,成了他执着的“三点一线”。

别人一张线稿画三天,他要画六天,通过反复观察练习,将这个物种的形态特征做到烂熟于胸。

▲曾孝濂与同事边观察植物边作画

曾孝濂参与的这套《中国植物志》,总共80卷126册、9000余幅图,由全国312位植物学家、164位绘图师,耗时45年完成。

它记载着我国3万多种植物,是中国这广袤大地上的一次植物普查。

▲《中国植物志》

除此之外,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他还承担着国家安排的两个特别任务,他走遍了与越南、老挝、缅甸接壤的大片热带雨林。

在蛇虫遍布的热带雨林,一待就是5年,这恰恰给了他向大自然深入学习的机会。

▲曾孝濂在雨林里写生

在万物共生,神奇而美丽的热带丛林里,曾孝濂不用再面对着干枯的花叶标本作画,雨林中色彩绚丽的花朵,形态各异的植株,给了曾孝濂新的启发。

“那几年锻炼了我的彩色画,我意识到我不光要画得准确,最重要的是要画得生动。讴歌生命,讴歌自然,用我的画笔。”

但生机勃勃的丛林里不只有植物,它同时暗藏危机,蛇虫遍地。

蚂蟥、竹叶青、眼镜蛇,这些剧毒的生物都曾与曾孝濂和他的同事们在丛林中相遇。

有一次为了采标本,他去到森林里一个茂密的灌木丛,聚精会神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成为蚂蟥的“盛宴”,等他心满意足地采齐标本回去时,才发现手臂、腿上都在渗血,根本止不住...

回去一算,这一天被蚂蟥咬了42口之多。

有一次清晨出早操时,曾孝濂的同事找不到皮带,伸手一摸床上有一条,随手拿过来一系,才发现是一条蛇。

但曾孝濂从没觉得这些“恐怖”的经历有什么大不了,和近距离观察丰富植物的快乐相比,这些艰苦完全可以忍受。

在大量的观察和练习中,曾孝濂逐渐熟悉了万千花木的每一道纹理:他画的三七,连叶脉走向都有讲究,他画的杓兰,连上下半段的绒毛数量都有不同。

他说:“我不期求所有人都喜欢我的画,但却期盼着看画的人都关爱画中的生命。”

在植物所的四十年间,他还参与了50余册植物学专著的科学绘图,已发表的就有2000多幅。

凭着一股执着的劲儿,他从一个见习生,一步步变成中科院的高级工程师。

他的履历表上毕业院校一栏,醒目地写着:自学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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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不过是一个新的开始

1997年,曾孝濂以研究员级高级工程师的职称退休。孩子创业有成,他也跟随家人来到北京。

因为《中国植物志》主要是黑白画,所以退休后,曾老更想画色彩丰富的水彩画,而且不仅要画植物,还要画动物。

▲曾孝濂手绘《云南植物志》插图

无论是在植物研究所内,还是野外考察,他总能见到各种鸟。鸟儿们灵动的样子深深吸引着曾孝濂。

于是他北京动物园里住了大半年,每天观察鸟的姿态,画速写、拍照片。又到昆明动物研究所标本馆里详细记录鸟类的形态特征,请教鸟类专家。

1998年底,《中国云南百鸟图》出版。他笔下的飞鸟神采飞扬,与作为背景的枝叶花果浑然一体,兼备科学性与艺术性。这批鸟类画在中国美术馆展出之后,大获好评。

▲《百鸟图》节选

他说自己特别贪心,什么生命都想画。

想画苍劲的胡杨,就跑到了内蒙古;听说红杉特别宏伟,就跑到美国的自然保护区画红杉;还跑到古寺里画古树,跑到壶口画瀑布。

退休后,曾老陆续出了12本个人绘画集。

他还与美籍台湾画家杨恩生、古生物画家侯晋封一起,为古鸟类专家侯连海完成了《中国古鸟类》一书的古生态复原图。这批画作完全是义务劳动,他不仅分文未取,连车马费都是自己负担。

▲书中插画获得了中国美协插图专业委员会全国展金奖

2018年,曾老又应邀创作了《影响世界的中国植物》。为了与时间赛跑,他每天五点钟就起床画画,耗时180天才完成。

稻穗上的细刺,猕猴桃上的绒毛,柿子上的白霜,曾老师头戴放大镜将这些微乎其微的细节一一勾勒了出来。

这幅大作在北京世园会中国馆内展出后,收获赞誉无数。

▲带着放大镜绘画的曾老

常有人问,现在的摄影技术这么发达,直接拍照不行吗,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去画呢?

植物画并不是植物呆板、冷漠的再现,而是要有科学家的眼光观察,用艺术家的热情描绘自然之美。

曾孝濂说:“植物画不仅要画得像,画得准确,更重要的是画得生动。得用心灵去体会,才能在画中表达植物的‘神’与‘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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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一事,终一生

曾孝濂总结自己的职业生涯时说,干这一行:“既要登得大山头,又要坐得冷板凳。”

登得大山头是指绘制植物花鸟的科学画像,要深入自然,到大山丛林中去,近距离观察动植物。

▲曾孝濂在云南丽江写生

曾老所说的“坐冷板凳”有两重含义。

一是要心静。

绘制科学植物画要耐得住经年累月的寂寞,排除外界干扰,专注于自己所描绘的每一寸肌理。

不能因为别人做什么、什么赚钱,你就跟着去做,人要是连这点定力都没有,那他什么事都做不成。

二是要心诚。

“你的对象是有生命的,你要用最朴实的绘画形式反映他们最重要的分类特征。”

人要爱自己的职业,只有乐在其中,虔诚地面对自己的工作,面对自己要勾勒的生命,才有机会画得好。

退休前,他在枯燥的标本馆里坐过了漫长的时光。

“没有标本不能画,不应该画。我们所有插图必须有根据,一定要写上根据某一号标本。不看标本来画,那是错误的”。

“每画一张图,都得打草稿,给分类学家看。看完确认了再上钢笔稿、墨线。表现形式、线条的结构这些需要一点一点积累。”

退休后,他依然坚持作画,伴随他的只有安静的植物、标本、颜料和画笔。

“一个人在很安静,很孤独的状态下工作,头脑最清晰,心里最沉静。”

半年前,曾老做完肺叶切除手术,他总觉得时间越来越宝贵。于是搬回了昆明,住回了研究所的宿舍。

一间不足30平米的房间,两张床,一张桌子,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的工作状态。

只是回顾往昔,和自己一起绘制《中国植物志》的一百号人,已经故去了一半。

1983年中国植物科学画学术交流会代表合影

即便已是83岁高龄,他给自己的工作任务也很多:诗经植物、新物种科学画、设计邮票,还有热带雨林的生态景观......

每天工作8小时,甚至10小时,他怕时间不够,他怕夙愿未完。

“我画了一辈子的画,可我还没画够。”

“年轻的时候是爱好,工作的时候是职责,老了是痼癖。”

择一事,终一生。

曾老用眼睛看过高原、雨林、沙漠草原,无数千姿百态的中国植物。

又用漫长的岁月,将植物对生命的渴求、对生存繁衍的期待一一勾勒。

他一直在科学和艺术之间寻求结合点,用绘画讴歌大自然、宣传呼吁保护鸟类、保护珍稀植物、保护地球环境。

在如今这个浮躁的社会里,我们感念仍有曾老这样的人,不忘初心,忍受孤独寂寞,从年少到白头,付出无数心血,一笔一画记下了中国大地上独特的花草植物。

他的一生,就如同他的作品一般,是如此蓬勃绽放的生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