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 白蛇传「小戏骨武林外传」

互联网 2023-06-03 21:04:22

今天神州网小怡分享端午节 白蛇传「小戏骨武林外传」一文,希望对您有帮助。

声明:本文是张永和老师委托本人在今日头条发布的张老师的原创文章。本文曾发表于《北京文史》。

传统京剧讲究“应节戏”,如端午节,民间认为五月为毒月,有五毒,即蛇、蜈蚣、蝎子、蜥蜴、癞蛤蟆,必须预防或擒拿它们,所以俞菊笙编了出连台本戏《混元盒》,演张天师擒拿蝎子、蜈蚣、蛤蟆、白狐、红蟒等五种精灵的故事,上天入地,文武带打,当时很叫座。后来俞菊笙将这出神话戏带到新成立的福寿班,与王瑶卿、余玉琴、许荫棠等好角联演,上座依然不衰。到了上世纪20年代初,杨小楼、梅兰芳、王凤卿、陈德霖、钱金福等名伶还出演过该戏,分四天演完。之后,梅兰芳与姜妙香又在端午节前后单独演出其中一本戏《金针刺蛇》。20年代末,由于该剧占人多,时间长,排练耗力,才渐渐淡出舞台,代之以京、昆“两下锅”的《白蛇传》作为端午应节戏。

《白蛇传》的演出版本

最初演出的《雷峰塔》传奇当然是昆剧。年代久远的演出状况已难详知。光绪末年,即上世纪初,据老顾曲家吴藕汀讲,清道光年间创建于苏州的全福昆班演出过《下山》《收青》《游湖》《借伞》《烧香》《水斗》《断桥》《合钵》诸折,这是文班,而《盗库银》《盗仙草》,由全福武班来演。稍后,1931年在上海成立的仙霓社是经常演出这出戏的。在上世纪初唱这出《白蛇传》还有一个特点,便是以京剧、昆曲杂糅演出。包括一些已经成名的京剧艺术家,唱其中的《水漫金山》《断桥》两折时,往往是不唱京剧而唱昆曲。

说到京剧,较早见于文字记载的是清朝同治年间刊印的《菊部群英》,写当时演出《白蛇传》,是京剧、昆曲联袂演出。例如第一折戏叫《双蛇斗》,白蛇、青蛇二蛇,白雌青雄,青蛇要与白蛇结为夫妻,白蛇不允,双蛇斗法,青蛇战败,甘愿化为婢女小青,姐妹结拜后双双下山。

完全用京剧演唱全本《白蛇传》大概始于民国初年,且从南方开始。上海的周信芳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唱京剧《白蛇传》从《断桥》始,中经《产子》《合钵》《祭塔》等关目,剧本可能是新编的。据《周信芳演出剧目综录》载,该剧首演于1921年6月2日。老本京剧《白蛇传》,经常上演的是易名《雄黄阵》的《盗仙草》《祭塔》和易名《双断桥》的《断桥》等折子戏。《雄黄阵》文武并重,占人很多,场面很大。许仙劝白蛇酒,唱不少。盗草要先到瑶池,白蛇先和青龙、白虎等四帅打一通,再到仙山和鹤鹿童打一通,最后南极仙翁率领金吒、木吒、哪吒三兄弟和伽蓝等众神将大摆雄黄阵,与白蛇及众蛇妖大开打,所以是一出京剧武旦的重头戏。《祭塔》是京剧独有的戏,唱工繁重,有大段的唱,为三十八句一气呵成的【反二黄】唱段。唱词的内容,是白蛇对前来探望自己的已中状元的儿子许仕林的哭诉,既有对儿子的思念,更有对往事的追忆,对丈夫许仙忘恩负义的谴责,特别是对法海妄施奸计的愤恨。此戏过去是旦行的开蒙戏。

杜近芳

然而全本《白蛇传》享誉海内外,还是在田汉改编的剧本排演以后。据此剧导演李紫贵先生介绍,传统京剧《白蛇传》的内容和表演,还提供了一个草稿,田汉在此基础上,对剧本做了很大的创作性的改动。改编后,该剧虽然仍旧是蛇人恋,但将白蛇故事中那些残余妖仙的邪恶、恐怖气氛一扫而光,赋予白、青二蛇以美丽、纯真、善良、挚爱的人性内涵;而昔日那个许仙也被给予温柔、体贴、儒雅的人文情怀。通篇文字极富文学色彩,清新流畅,唯美凝练,呈现一派诗情画意。白素贞和许仙的爱情虽在人妖之间,又历尽一波三折,但最后演出的却是二人一场感天动地的真情挚爱,使观众同情和感动。改本命名《金钵记》。1950年作者再修改,再次更名《白蛇传》,由中国戏曲学校演出。继之中国京剧院又排出杜近芳、叶盛兰演出的《白蛇传》。此外,演《白蛇传》颇富盛誉的还有赵燕侠,她扮的白蛇感情奔放,极富生活化。在“合钵”一场,田汉专为她写了一段感人至深的【徽调三眼】“小乖乖”,唱腔哀婉,催人泪下。

赵燕侠

京剧《白蛇传》的艺术特色

白蛇甫一出场就让观众眼前一亮。并非刻意地要迎个碰头好,且看她轻盈而出,缓步慢行,素白的水袖轻拂左右,慢慢转动的眼珠透露出初到人间的矜持和新奇。她身侧的青儿,却不断地移动着快速而细碎的脚步,手舞足蹈,眼神四顾,以动衬静,以刚托柔,越发显现这个惊艳人间的仙姝的不同凡响。接下来,开口第一腔,演唱【南梆子原板】:这是一段心中默念的独唱。初离峨眉来到江南,目所见,耳所聆,无论是湖光塔影,抑或绿柳红花……无不重重撞击白素贞的心扉。一曲歌毕,全在两个字“艳慕”上下功夫。并未曾高腔迭起,而是一展惊叹连绵的心情。

直到蓦然回首突见翩翩少年许仙时,才心情陡变,再起涟漪。唱腔也由舒缓轻巧变成急促的“流水”。演员转折自然,心态曲曲传出。眼看老实的许仙步步落入自己巧设的圈套,完全可以从角色的眼神的流盼,肢体的摆动,以及歌声的清脆跳跃,清晰地展示出来。尤其是白蛇下场对许仙唱的那句:莫教我望穿秋水想断柔肠。唱腔摇曳生姿,音断意流。然后手扶青儿飘然离出,惹得台下掌声一片。

进入到《盗草》一场,戏已渐入佳境。白蛇为了不让心爱的丈夫失望,哪怕只有一点点儿,白蛇宁肯牺牲自己,咬牙饮了与自己十分不利,甚至可以说是蛇的克星的雄黄酒。果然倏然显了原形,惊死了心肝。白素贞万分悲伤,十分愧疚,一声重托,全部希望,立即奔赴昆仑盗取仙草。

一句高拨子导板“轻装佩剑到仙山”——再上场的白娘子,换了装束,脱去了一袭长衫,换上了紧身的打衣打裤,肋下一柄长剑,一段自责自艾、悲伤欲绝的高拨子回龙,唱得直上云霄,手中云帚飞挥,脚下步履轻飘,这个“圆场”即表现白素贞的心急如焚,疾行不辍,也外化出演员基本功的扎实。与鹤鹿童一言不合,拼命厮杀更能展现出白娘子精湛的武功,只见她瞬间拔剑:刚锋出鞘,剑抛半空,伸手接剑,稳持剑柄。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快速精准,如电光火石,眨眼间即成。真是漂亮之极,显而易见平日苦练的结果。鹤鹿童的武功也十分了得,无论是旋子,飞脚接叉,下高,一组组动作干净利落,特别是配合白蛇的打斗,严丝合缝。

张永和老师讲端午故事:吃人的蛇妖如何嬗变成美丽多情的蛇仙?

下场来到金山寺外,先是白素贞的文场子,后面才是“水斗”的武场子。这一场文武并重,对演员又是一场考验。白素贞本来对挑拨离间的法海怒不可遏,但为了不伤及无辜还是忍下心头恶气,对仇人苦苦哀告。白素贞与法海的几段对唱,快而不乱,悲中含嗔。由哀求到辩论到最后已经是悲愤的呐喊,“老禅师纵有那青龙禅杖,怎敌得宇宙间情理昭彰”。演员需把人物心情的极度变化,挖掘得非常准确细腻,让观众不由不对蛇仙同情,对禅师憎恶,接下来便是一场恶斗,过去唱这折《金山寺》,武打基本都交给唱武旦的青儿了。只有当年杜近芳扮演的白蛇,要展示一个艺兼文武的白娘子,遂刻苦向武旦名家李金鸿学习武技,后来果然在这场戏中,武技惊人,大青衣也可以打一个刀光枪影,给观众一个大惊喜。在与天神对决时,一套快枪,打得快如梨花点点,风雨不透。跟着便是人们瞩目的“打出手”。白蛇、青蛇共同迎战,腿踢,手接,令人目不暇接,虽然时间不长,但快、险、稳,倒觉得时长节奏挺合适。这一场贯穿在白蛇身上也是两个字“死战”。

《断桥》应该是全剧的核心。虽然这一场是纯粹的文场子,但刚刚从殊死战场逃得性命归来的白素贞,心情十分复杂,对许仙的怨,对法海的恨,对自身遭遇的悲,对腹中的娇儿的怜,心如刀绞,百感交集,在这样一个背景下,要把这个几乎是妇孺皆知的经典场子,表现得令观众认可甚至点赞,可真是要把旦角的唱,做,念,舞四功的技巧充分演绎出来,不仅要不输前人,还要有自己的独特体验和体现。前边的唱,怀着一腔无名怒火不知要找谁拼命,可突见西湖畔,断桥边,风景依旧,物是人非,更是痛不欲生,银牙咬断。虽是散板,却唱得刚中寓柔,凄中有恨,有情有味,很是感人。突见负义的许郎时,唱段转入到快节奏的,西皮垛板,一连几个你……你……你,唱来不仅干板垛字,斩钉截铁,明弹出膛,将心中的积怨大限,一泻而出;但又是同床共枕的心爱之人,所以唱到后来,已经是缠绵悱恻,爱恨交加。演员要处理得高低有致,控纵得当,才能令观众颔首称是。而下面的那一段脍炙人口的精彩唱段:“小青妹且慢举龙泉宝剑!”更精彩传情。小青举剑真要杀人了,白素贞真急了,拼命喊出这一句【导板】阻止青妹的行为。放开嗓子,穿云裂帛,盘旋几迭,猛然而上,尽展白素贞的爱恨情仇。下面的原板叙述自己的异类身世,此时已毫无隐晦必要,而是和盘托出。唱得委婉深情,韵味酿浓,但情绪越说越激动,转到了快板,字字喷出,痛快淋漓。虽是委屈,埋怨,仍然多情明理,温柔宽厚,哪里是蛇仙,分明是中华传统文化孕育下的贤淑美妇,从而令观众动容,报以热烈掌声。这一场,剧作者田汉先生以美的诗的语言写景、写情、写仁、写义,塑造的白素贞对爱情的忠贞不渝,青儿的舍生全义,就是负心的许仙也能幡然悔改,这出戏所以百唱不厌,可见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是涵养《白蛇传》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