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鸡蛋做一件艺术品「割蛋谣言」

互联网 2023-05-22 08:44:17

今天神州网小怡分享用鸡蛋做一件艺术品「割蛋谣言」一文,希望对您有帮助。

上个月,在北京的红砖美术馆,一项行为及装置艺术作品《致女人的一千个鸡蛋》受到了空前的关注。

受邀从世界各地前来的女性观众或身着女装的男性,纷纷将手中的鸡蛋,朝着美术馆的一面白墙砸去。

一阵阵的尖叫声,欢呼声和噼里啪啦的砸鸡蛋声,黄色的液体顺着墙壁缓缓滴落,属于女性的短暂而珍贵的释放时刻被镜头捕捉和记录。

这场行为艺术背后的创作者,是英国最具影响力的女性艺术家——莎拉·卢卡斯。

在社交平台与媒体报道出这场艺术表演之后,网友对此的看法褒贬不一。

其中,有一部分充当了“光盘行动”的正义使者们,他们指责这一行为严重浪费了粮食,1000个鸡蛋明明可以拿来吃,却因为艺术而浪费掉,实在是看不懂这样的行为,更是无法理解当代艺术。

其实,鸡蛋在这场表演中,充当的只是一种创作媒介。

蛋,在英文中经常与生育的概念相联系,egg的另一个意思是卵子,所以砸鸡蛋只是在隐喻性别特征,同时也在挑战社会和时代对于性别认知的刻板印象。

就像莎拉·卢卡斯本人所说的:

“你可以宣泄、释放很多,这是一项解放性的活动,我不认为通常情况下女性有机会释放。”

展览入口处,是卢卡斯2018年创作的巨型雕塑《路人朵丽斯》

英国的当代艺术,一定绕不开的两个词汇,一个是特纳奖,一个就是YBA(英国青年艺术家)。

而卢卡斯,则是两次拒绝过特纳奖的YBA重要成员。

《以火攻火》1996

1988年,由英国金史密斯学院的一群年轻艺术家发起的一场具有传奇色彩的群展“冻结”(Freeze),成为了英国当代艺术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冻结展览布展期间

知名收藏家查尔斯·萨奇赞助了这场展览,并于1992年为他们举办了《英国青年艺术家展一》(Young British Artists I)。

从此,YBA这个缩写便成为了这个英国最前卫的艺术团体的名号。

《冻结》开幕派对,伦敦港务局大楼,萨里码头

这场展览中的多数年轻人,如今已经成为了艺术领域的佼佼者。

比如,多次创下艺术品拍卖最高价的全球最富有艺术家达明安·赫斯特。

那只被浸泡在福尔马林液中的虎鲸,甚至卖出了960万英镑的天价。

再比如用自己的血液制作自己头部雕塑的马克·奎恩。

以及用一张乱糟糟,且遗留着避孕套,酒瓶,药盒等一系列私人物件的床而创下254.65万英镑拍卖记录的翠西·艾敏。

而莎拉·卢卡斯,同样是这个团体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员。

虽然她本人极为低调,但她的作品却和YBA的风格一样,大胆,前卫,戏谑甚至挑衅。

《纽约时报》曾评论她是:“毫无畏惧的挑战制度,对性别,阶级和语言的思考直率而暧昧。”

在谈论莎拉·卢卡斯的作品之前,不得不说一说她的过往。

1962年,卢卡斯出生于英国伦敦的一个普通工人家庭。

父亲是送奶工,母亲是一名园丁兼清洁工,一家人挤在政府的福利房中生活。

不过,即使不富裕,但这个家庭的每个成员都热衷于“手工”。父亲喜欢做橱柜,职业园丁的母亲则带着卢卡斯一起学习园艺,烹饪和缝纫。

这也为日后卢卡斯的艺术创作埋下了伏笔。

13岁时,卢卡斯就不得不打工兼职来补贴家用。

16岁时,卢卡斯辍学,第二年,她意外怀孕。

70年代的英国,正是反叛精神遍布的时代,摇滚乐,嬉皮士充斥着年轻人的生活,倘若失去方向,很容易陷入迷惘和堕落。

卢卡斯对自己的人生开始感到怀疑,在内心深处,她告诉自己,需要做点什么来改变堕落的状态。

年轻时的卢卡斯与艺术家朋友们

那时的她或许还没有想过,几十年后的自己,竟然能够成为推进英国当代艺术的顶尖艺术家之一。

思前想后,18岁的卢卡斯堕胎去了欧洲,过了一段漂泊的时光。也是在那段日子里,她认识了一个做艺术的朋友。

他鼓励卢卡斯画画,搞艺术,将想要表达的,倾诉的,批判的都以作品的方式的来呈现。

那时的卢卡斯第一次知道,做艺术也能赚钱,也能够成为正经的职业。

回到伦敦后,卢卡斯一边兼职,一边上夜校学习绘画。之后,她便申请了英国知名的艺术学院——金史密斯学院。

而这个选择,完全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那时,金史密斯学院有着全英国排名第一的美术系,1990年后,这里的毕业生获得了超过30次的透纳奖提名,诞生过八个奖项得主。

可以说是英国当代艺术的摇篮。

在这里,卢卡斯遇到了一群有天赋,有想法,有野心的年轻艺术家。

无论是思维还是创作的媒介,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碰撞与创新。

80年代的伦敦,正是保守党代表撒切尔夫人执政的年代,社会福利制度面临巨大压力。

撒切尔夫人

同时,与60年代的“摇摆伦敦”相比,此时的英国正在朝着艺术与文化的繁荣迈进,以工人阶级为代表的亚文化潮流正在崛起。

而在学院理论方面,大量法国后现代主义思潮的书籍被翻译成英文流通至英国,并被学者们所吸收。再进入大学被学生所引用,进而转化为艺术创作。

法国后现代主义代表人物:福柯

在这一系列的基础之上,金史密斯学院的学生们厚积薄发,最终在1988年发起了那场“冻结” 群展。

工人阶级出生,且又是女性艺术家的卢卡斯自然也参与其中。

达米恩·赫斯特与莎拉·卢卡斯

不过,这次展览之后,只有少部分的男性艺术家得到艺术界的扶持,而卢卡斯这样的女性艺术家却无人问津。

她又次陷入迷惘,开始思考女性在父权社会下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四年后,她举办了一场个人展览。

展览的名字令人震惊,叫做《钉在一块板上的阴茎》。

《钉在一块板上的阴茎》

这场展览的名字来源于一张剪贴画作品,当时的英国报纸上到处都是物化女性的标题和图片,卢卡斯收集下这些小报,最终创作出这张独特而又讽刺的拼贴作品。

报纸《你好陌生人》1991年

至此,卢卡斯的艺术道路开始走向属于她自己风格的道路上。

莎拉·卢卡斯和翠西·艾敏

1993年,卢卡斯和好姐妹翠西·艾敏做出了一个决定,两人合伙在肖尔迪奇地区开了一家“商店”,用来补贴生活。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商店。

两位艺术家将自己脑洞大开的手工艺品放在其中销售。而这些商品大多都是由廉价的现成品改造而成,成本极低。

她们售卖写着“帮帮我”“真无聊”字样的丝带。

她们说:这些丝带可以用来别在大衣里,当出门遇到一段糟糕的对话时,可以掏出来向朋友挥一挥求救。这样的丝带一个大约50便士。

她们还将“我真操蛋”“你撸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无耻混蛋”这样的语句打印在T恤上,其中“无耻混蛋”这句话被正反打印,意味着穿它的人里里外外都是混蛋。

甚至还有大卫·霍克尼的“祭坛画”,用烟盒做的小动物,带着假发的小章鱼,各式各样的马克杯,烟灰缸等等。

这家别具一格的商店迅速吸引了一大批猎奇者和艺术爱好者,甚至有收藏家不远万里坐飞机前来参观,即使卢卡斯和艾敏从不打广告,人们也口口相传找到了这里。

在当时,这种形式的商店其实也算是一种艺术新景。如今或许可以定义为艺术项目或是行为艺术,但在那个年代却是首屈一指的。

艾敏30岁生日时的那天,是这家现象级的商店关门的日子。

那天晚上,所有人聚集在商店里开了一个疯狂的派对,名为:“超屌的30岁——她差不多够大了,可以做她想做的事了。”

这天晚上, 卢卡斯和艾敏喝得伶仃大醉。

而未来等待她们,又是一所全新的大门, 两个人都开启了属于自己的创作世界。

《自画像与煎鸡蛋》1996

卢卡斯最感兴趣的话题,是对于性别身份的探讨。

在她早期的摄影作品《自画像与煎鸡蛋》中,素颜的她像个男孩一样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

灰色的T恤,破洞牛仔裤,以及地上的烟盒,都在刻画男性特征。

她的目光直白而严肃。但胸口的两枚煎鸡蛋却又赤裸裸地昭示女性身份。

这种调侃般的创作也在她的许多作品中都得到体现。

《自我肖像》1993

《自画像与女内裤》1999

同时,她也擅长将日常收集来的,具有时代感的物件用于创作。

比如具有暗示性的农产品,比如鸡蛋,黄瓜,肉等等,或是丝袜,棉花这样的廉价材料,亦或是能够象征着工人阶级特征的易拉罐,香烟,马桶,报纸,家具等等。

《纯赤》1994

《软马桶三》2017

《闲人1号》2011

《兔子》系列

《不错的奶子》 2011

Sex Baby Bed Base 2000

不难看出,卢卡斯的作品极为大胆粗犷,无论是作品本身还作品的名称,都有一种幽默而淫秽的隐喻。

“人们会对这些东西有很直觉的反应,而我要做的就是赋予它们新的意义。”

再比如这组兔女郎系列的装置,八个用连裤袜填满的不同颜色的长筒袜组成的“兔女郎”,倚坐在八张椅子上。

而长筒袜的颜色则对应着八种斯诺登球的颜色。

卢卡斯用这样一种方式捣毁了男性世界对于女性的物化。

卢卡斯的作品看似是一个个粗俗的玩笑,但实际上却有着极为深刻的含义,其中涉及到女权主义,酷儿理论等等,最终以超现实主义的怪诞风格呈现。

自古以来,男性艺术家钟情的女性“乳房”,在卢卡斯这也变成了讽刺的对象。

如今的艺术界,男性生殖器还算是不成文的禁忌,卢卡斯却敢于创作《爱欲》,《普利阿波斯》这样的作品向性别观念和女性艺术家地位发起挑战。

波伏娃的《第二性》中曾说:女人并不是生成的,而宁可说是逐渐形成的。

卢卡斯的作品也同样以另一种形式在奉行这一观念。

“通过作品让人产生某种情绪或本能反应,也许是觉得搞笑,甚至可能感到被冒犯。我的出发点不是冒犯别人,但我确实想‘挠痒痒’。”

如今的莎拉·卢卡斯已经不再年轻,不再有着年轻时“假小子”般的中性帅气,但她骨子的酷和洒脱却从未消失。

近年来,卢卡斯的作品越来越受到瞩目,她的故事和创作也给予了许多年轻艺术家深远的影响。

虽然她的作品对于大多数观众来说,还需要一些耐心和思考。

但无法否认的是,作为一名女性艺术家,卢卡斯的观念与作品,有着打破陈旧的勇气和揭示真实的理智。

正如她本人所说:

“作为一个女人,并不是我的选择。作为女性艺术家,我试着利用女性的这些特质,去做些什么,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