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为何如此脆弱「感慨生命脆弱生命短暂」

互联网 2023-04-07 16:4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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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平的人生路匆匆而平凡,平凡当然是好事,可匆匆的生命却让许多人惋惜。

我与他既是表兄弟又是同学,也近乎同事。相处的时间比别人要长,甚至比他和自己兄弟,我和自己三弟在一起相处都要长。

幼年和少年时期我们是最好的玩伴。他是我大舅家的二儿子,比我大两岁,和我二弟是初中同班同学,和我是高中同班同学。他们家住在县城码头街道一个叫带肚堰的地方。是我外公解放前创下的祖居家产。

临街沿河,一排八九间土墙茅屋,独门小院,垂柳清溪,有深深的巷,弯弯遥遥的路通向田野河塘。这里住着大舅、二舅、外公外婆和老舅他们几家,一个大家族,分爨别门,人口众多。隔院墙一呼,老少咸集,甚是热闹。小时候,我们兄弟三人一有空闲就偷偷溜过去,玩得天昏地暗,不喊不归。可以说,儿时的一切玩意和记忆都与晓平有关。

我们家住在小东门的舒师附小,那时叫东方红小学,校门斜对面就是带肚堰。这是一所老学校,解放前叫拂晓小学。我们家的院墙外有一个胡同,通向护城河和城墙埂,城墙埂上的龙头塔与我们家隔河相望。临窗可见走在城墙埂上和护城河岸上的行人,也看得见每日去舒城一中上学的学生们。

朝朝暮暮,风来雨去,我们和晓平每日一起走在城墙埂上、护城河岸上,走在去一中上学、放学的路上,从初中到高中,一走就是5年。

这是我们人生中非常纯洁而美好的5年,正是上世纪的七十年代。世事风云,时代变迁,我们经受了人生从未有过的锻炼和考验,有过青少年最渴望的心性放飞、激情舒展的岁月。最后告别学校走向广阔农村,成为历史铭记、一代空前绝后的知青。

在这5年里,我们不仅在学校学习,还面向社会学工学农学军,多学别样,立志要成为既有专长又全面发展的有文化的劳动者。那时提倡学用结合,干中学,学中干,现在的意思就是行知合一。

晓平在这5年里一直是我们的班长。按那个时代的要求,应该不难知道班长应该具有什么样的表现。一个全面发展的人,一个有社会觉悟的人,一个对同学有帮助的人。当时我们初中同届有5个班,升高中后被精简成两个班。晓平在5个班长中是唯一的连任。其余三分之二的同学都走向社会和农村,或分流到离县城较远的农村——舒城中学。

同学们一致公认,晓平是老师们喜爱的学生,是有着音乐天赋的艺术爱好者,是写着一手好钢笔字和毛笔字的手巧的人,也是一个温和诚实与人为善与事无争的人。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一条,他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学生。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要想当班干,光学习好不行,光体育或劳动好也不行,那只能说明你是一好生,最多当个学习、体育或劳动委员什么。

当然,我们是表兄弟,又是最合得来的玩伴好友,彼此什么喜好和特性都清清楚楚,所以我们从没有把他当班长看。但他的写字,吹笛子、单双杠技巧,还有乒乓球都受大家认可,也让我们羡慕和佩服。

我们那时的学生都各有所长,各有所好,都很自信自豪,没有自卑感,都有很强的集体荣誉,没有个人竞争,没有寂寞嫉妒恨的坏心理。

晓平当班长露儿不显,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从来看不出他班长的样子,却在同学们的各种活动中,不张不扬友善有好地表现优异,关键时刻更是能给班级赢得荣誉。所以,他连续五年的班长位置,没人不服,也没人与之争。

当时看好他的人很多,都认为他是一个有发展前途的好苗子,有着大好的未来等着他。不光当时的师生们这么看,就是家族里的亲人们也这么认为。口口相传,都夸他是个十能八巧的人。学生年代的晓平不知不觉在校内外有了影响。

有一年的暑假,他被省地质队请去刻钢板字,一个多月挣了七八十元。在我们高中年代,利用暑假时间打短工,一为锻炼,一为走向农村做准备。每天能争个几毛钱都是求之不得的事。他突然有了那么高不可攀的收入,确实让我们惊讶谈论。但仅仅是想知道他有钱的滋味,没有人攀比和羡慕。

在那个年代,所谓的小白鞋、运动衫,都是同学们的新潮和最爱,再手提一件自己喜爱的乐器。即便你再不特意表现,在校园里也是风云受关注的人物,也是那个时代又红又专的青年。这些晓平都做到了,财务的自由与喜悦影响或超出了内心的平静,心思和愿望的不同给人的感觉要早熟于其他同学。

或许这只是个肇始,或许这也是个诱因。之后,同学们纷纷走向社会,大多数人去了农村插队落户;还有一部分是回乡青年;少数独生子女或病残人员留城待业;也有极少数是兄弟姐妹中要留一人在父母身边而没有下放。

那一年有两种去向是对待特殊人群,一是农村同学可以参军;二是可以在多子女下放中照顾一人去农林单位工作,成为国营农林场的正式职工。

当时晓平没有去天高任鸟飞的农村插队落户,没有走向轰轰烈烈的知青队列,他被照顾招工去了县茶林场。我和二弟是同届,也可以照顾一人去茶林场,但我们都没有去。

还有一人更让同学们大大出乎意料,他穿上了黄军装,成为当时最让人羡艳敬仰的革命军人。同学们仿佛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农村青年。连晓平也直呼,没看出,没想到。

他叫自平,从小学到中学都是活跃分子,与晓平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学好友。小学自平是校红卫兵团团长,晓平是班长;中学晓平仍是班长,自平是校体育、宣传队队长。他们俩最大的相同处都是多才多艺,都是知名学生,都不是因为文化课优秀而被老师们喜爱,都能在不同时刻和地点表现出自己的优异特长。

他们俩最大的不同之处,一者借力,一者依凭。自平外放而激扬,晓平内向而自律;自平虚中有实,胆大心细,晓平实中有虚,外温内倔。

有一次自平去省城待了几天,要好的同学都很想念他。回来后他给我们一人一条手帕,说是留作纪念。他并不是去挣钱,反而花钱想着同学。当时晓平也得到了一条手帕。大家觉得晓平有那么多钱,却没有表示。自平重情重义,像个成年人。

之后,他俩各自选择了不同于大多数同学的道路,一个离开了家乡,从此与同学们越走越远;一个坚守家园,从此安身立命又回到同学们中间。

晓平从茶林场回城,顺风顺水,从教育、纪检、土地各个部门又转到乡镇从事行政;从镇长干到书记。还像学生年代那样,不张不扬,四平八稳被称为好干部。

晓平在退休前后也曾脱离体制,自主创业。先是给人打工,代理房产开发,稍有斩获后袖长善舞,自己办公司。情况发生逆转,几乎是办一家失败一家。不管是书画店还是园林,本意是出于喜好,也想证明自己,跟上潮流,做一个有开拓性的人。毕竟商场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暗藏刀光剑影,明目巧取豪夺。

不是弄潮人,岂知潮起落。一个一贯循规蹈矩、吃惯了体制饭的人,自然适应不了这样的市场。

晓平在下海之初,曾到过我北京的公司小试牛刀。其经营思路已养成了多年从政的习惯定式,身在体制外想着体制内的运作。寄希望于关系和人脉,以喜好代替市场,以善良面对险恶。没有经历失败的人难以面对失败。

他曾在合肥开了一个书画店。我劝他,如果真是爱好,则门店离家近一些,便于管理;规模小一些,书画与展示兼而为一;做一个自书自卖,书画交友的逍遥人。他嘴上也这么说,可实际却愿望做一个书画商。经营越杂,包袱越重,越陷越深,进退维谷。一门不到一门黑,不是不可,而是不能也。

开店之初,他到北京考察,我陪他去了潘家园与和平门外的琉璃厂,还去了几家拍卖行。让人的感觉是市场无真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玲琅满目之下暗藏心机,平静优雅中涌动狂热。良心值几何,愿者自相欺。艺术的价值在这里全靠买卖一张嘴。

拍卖行有一位资深的拍卖师倒是好心,他直言不讳地对我们说,你看这么扎堆的门店,一家比一家规模庞大,都是上百万、千万的资产,其实没有一个书画店是正儿八经赚钱的。全中国真正的收藏家屈指可数,没有几个真懂真爱好,都是为了买卖。

我很理解这位拍卖师的立场和态度。在他眼里,一切艺术品首先是商品,商品就有真有假。不论真假,有人愿买,就有人愿卖。交易场所不管真假,只管公平公正交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知晓平对这次考察和拍卖师的高论怎么看,又准备作何打算。我还是对他说,你还是小本经营,以乐为业,千万不要进入这个近似黑洞的大市场。事实恰恰相反,晓平反而更加坚定了做大做强的决心。他要有广大的书画资源,又要有稳定而长久的消费市场。书画品不难找,像泉水寻觅河流,源源不断,市场才是终端是关键。可想而知,市场的定位不同,消费者就不同。正如拍卖师所言,鲜有真正的书画收藏者和爱好者,都是买卖人。

书画店好像交易所或中转站,不光改变了经营初衷,也改变了经营性质,对人性和人品都是考验。这是晓平万万没有料到的,也是万万做不到的。可想而知,所谓的名家字画和有收藏价值的古董,或许价值不菲,却真假莫辨,无人问津。再加上众多庞大的灵璧石,这玉、那翠的玩意一下成了压在心头的大山,烫手的山芋。不光找不到推倒心头大山的出路,反而是死胡同越走越窄,包袱越背越重。

无奈之下他又回到县里办了一个园林。设想花圃、珍稀树木搭配灵璧石,遇有雅兴、讲究的人,再搭配上流芳附雅的字画。这不仅是对社会精神文明的贡献,也正好一举数得地推销石头和字画。

结果却是,看不懂的字画,啃不动的石头,养不活的花草树木。有一个共同点晓平没有抓住,就是经营的优势和特点是什么。结果换汤不换药,还是一样地追求规模,崇尚名贵,还是一样不投资就没规模,没有规模就没人光顾。

我曾受他和永宁的邀请,去参观过一次他们的园林。永宁已在园林上投资了,他们也希望我能在资金上给予支持。

园林建在我曾经下放的桃溪镇,是全县重要的产粮区。有肥沃的田地,还有充足的水资源,沿着公路两旁都是一家挨着一家望不到头的林山绿海。

水田变为了旱地,水稻变成了奇形怪状的树桩、盆景,还有一些需要特殊照顾护理的树木。像残肢断臂的伤病员,有的撑着高高的支架,被五花大绑成粽子;有的被削了枝头变成秃头树干;还有的打着阳伞,打着吊针,给树治病、输营养液。

据说这些都是从深山老林里买来的珍稀名贵树木,有的有上百年的树龄。当然还有一排排整齐而让人赏心悦目的数不胜数的各种花木盆景。晓平边走边介绍说,其中的黄山松最为名贵,多数已经成型,还配上了灵璧石,更显遒劲端庄高雅古朴。还有大块的田地里栽种着绿油油、生机勃勃的小树苗,像一个个披红戴绿面向蓝天太阳的队列方正。

我说,好看,奇观,像一个园林工厂令人惊叹。要把它们作为商品转卖出去,是不是风险很大。说它是产业,但投机性显而易见。所以只能短平快,抓住市场,速战速决,不能以投资取胜,以规模占优。

事实上这是个不按市场运作的产业。十年树木,没有时间不行,城市造景造林没有投资和规模不行,抓住市场没有人事不行,我知道这些方面晓平都没有优势。但我还是给了他资金支持。

有个细节,反映晓平做不了真正的市场人。有一盆细小而秀气的黄山松,其高不过盈尺,其状如同迎客童子,随风摇曳,纤巧自立,甚得永宁喜爱。他当时毫不客气地搬起它,抱在怀里说,这盘松我要了。晓平见状,不由分说一把夺了下来。毫不含糊地说,这盘松不能拿走。

为了缓解气氛,我悄悄对晓平说,你还是给了永宁,他喜欢,让他高兴一下。晓平却说,这松虽年幼,造型最巧最好,我卖都舍不得卖。三人无话可说,怏怏离开园林。

后来晓平还与我说了一件事。有朋友介绍客户来买盆景,他们边看边谈论价格。结果周围的园林老板都围了上来询问。还有更无礼霸道的园主,拉着客人去他的苗圃园,还说价格不是问题,好商量。结果,好好的一桩生意被别人抢了去。

我说,你没见过旧时的公开市场上都在袖子龙里摸手指头谈价格吗?这就是生意经啊!

之后,我听说晓平家里人坚决反对他经营这个园林。还说他,搞得像个农民,没有一点当书记的样。其实晓平自己在园里也待不住,雇一个农民晚上照看园林,白天开着车子时去时不去。

我劝他减少亏损,转卖掉园林。永宁坚持再干两年,不行再转卖。晓平则要求永宁的投资要到位,把缺额补足。否则,经营难以为继。

永宁略带情绪说,“我从没有说是要投资,表示支持,只是借款给你。”永宁又说,他自己的公司也深陷资金缺口,不然区区一点投资哪是问题。

搞这个园林确实是永宁的提议,也议定了彼此的投资比例,不过是君子口头约定,没有正式协议。再说,投资和大操大办都是晓平一人说了算,干了算,永宁也没过问。

晓平又坚持了两年,先转让了8亩尚未开发的场地,又增加了一些投资,挽救了大多数濒临死亡的树木,最后把园子转让给了临近的园主。他说亏损主要是后来的追加部分,但不追加投资会损失更大。

永宁与晓平在园林投资上虽然发生过意见分歧,但毕竟是一生的好朋友,是小学到高中的同班同学。情义的分量终归重于利益的天平,晓平终归还是还了永宁的全部投资,终归两人的兴趣爱好相投。好朋友不吵不知心。之后,两人更是形影不离,经常打牌,亦庄亦谐保持着终老的友谊。

正如永宁的遗孀明霞所言,他俩好得像两口子,即使找不到永宁,只要联系上晓平,就有了永宁的下落。

当然,这次合作多少可能在晓平内心留有阴影,尤其是永宁突然意外地离世,留给晓平的孤独是沉重的。两人都是爱面子又追求完美的人,都容不下身体上的毛病与自己同生共存,心思重重,内心害怕。

一个知心知己的人走了,另一人好像也丢失了一部分自己。不久,晓平也病了,医生还说是要开刀的心病。联想起永宁因开刀而不治身亡的事,晓平的心病逐日加重。

两人都是因为手术而死,都是不用开刀仍然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都是自认为不手术就会活不久。只是永宁自己想要手术,自己满怀希望却走上了死亡之旅;而晓平是害怕手术,不想手术,是被无数的无形之手推上了手术台,结果还是走上了不归路。

人常常走入心理暗示误区,说有病就恐惧,一恐惧就迷信。只相信医生的医学诊断是科学,却不相信不认识人与疾病共存也是科学。外界力量越大,主观能动性越小,自身条件越好,心理暗示越糟。

医生很大胆,病人很胆小。有人说,晓平比永宁还亏心,越怕越见鬼。一个看不见病样的人,却病死得不明不白。明知手术后不好,还抱着幻想,还自我安慰自我麻醉。在晓平的葬礼上,有人说,他和永宁太好了,同病相怜。分别三年了,是永宁招了晓平去,也是晓平自己失落了要赶着去。